“汤谷”与“西山”的抉择,像两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临时安全点内的空气几乎凝滞。
然而,在这关乎前路走向的战略困境之下,另一股更私密、更汹涌的暗流,正在苏清漪心中澎湃激荡。
孙砚和林星遥都陷入了沉思,权衡着两条道路的利弊与风险。
林星遥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上划动着“汤谷”区域的地质数据和卫星图,眉头紧锁。
孙砚则靠着墙,目光低垂,指尖轻轻摩挲着膝上的青铜镜,仿佛想从这古老器物中汲取一丝决断的勇气。
苏清漪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坐在离工作台稍远的椅子上,手中捧着那枚守脉人玉符。
玉符上的那点金芒,此刻在她看来,不再仅仅是传承的信物,更像是一个沉重命运的烙印,一个可能通往最终献祭的指示灯。
残卷上那句冰冷而绝对的断言——“非‘守脉人’引导,无以定‘天枢’之枢”——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她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家族的秘密,她保守了太久。
从小,她就被教导要铭记自己的身份,要暗中学习那些晦涩的仪式、辨认那些失传的符号,却从未有人明确告诉过她,这身份最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选择神话学研究,一方面出于自身的兴趣,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以学术为铠甲,武装自己,去探寻这宿命背后隐藏的真相?
如今,真相的一角以最残酷的方式揭开。
她不仅是钥匙,更可能是…祭品。
上古的仪式,尤其涉及到平衡天地能量的宏大叙事,往往伴随着最极端的奉献。她读过太多相关的记载与隐喻。
一股寒意从脊椎深处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臂,仿佛感到寒冷。
目光扫过身旁两位年轻的同伴——孙砚虽然拥有特殊能力和古老传承,但本质仍是个沉浸在古籍世界的学者,此刻更因精神创伤而显得脆弱;林星遥充满活力与智慧,是现代科技的代表,但面对这种源自洪荒的力量,她的设备与逻辑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如果他们因为自己的使命而陷入绝境,甚至…
她不敢再想下去。
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和负罪感攫住了她。
她是否应该将他们推开?
独自去面对那未知的“西山”或“汤谷”?
“苏教授?”
林星遥敏锐地察觉到苏清漪异常沉默和苍白的脸色,放下平板,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是不是…还在想残卷上关于‘守脉人’的事?”
孙砚也抬起头,望向苏清漪,眼中带着同样的关切,以及一丝了然。
他与墨的短暂接触和强行读取的记忆碎片,让他对上古那场战争的惨烈和可能涉及的牺牲,有着比旁人更直观、更血腥的感受。
苏清漪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不能再独自承受这份重量了。
她需要倾诉,需要确认,需要知道她的同伴是否真的理解他们可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太多关于我家族,‘守脉人’的真正含义。”
孙砚和林星遥立刻坐直了身体,神情专注,示意她在说下去。
“我们这一脉,口耳相传的,不仅仅是知识,更是一种责任,一种…枷锁。”
苏清漪的目光有些失焦,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家族古老的书斋,听着长辈用严肃而模糊的语调讲述着那些听起来像神话的故事。
“我们被称为‘钥匙’,是连接某个重要存在的桥梁。但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种象征,一种需要在关键时刻提供知识或仪式的角色。”
她苦笑着,举起手中的玉符:“直到看到残卷上那句明确的话,‘引导’…‘定枢’…我才明白,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在很多古老的记载中,涉及到世界平衡、能量核心的仪式,‘引导者’往往并不仅仅是站在一旁念动咒语,他们…他们很可能需要与核心融为一体,或者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能完成最终的‘稳定’。”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带着一丝恐惧:“我担心…我担心的不是战斗的危险,不是寻找信物的艰难。我担心的是,当我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集齐四灵信物,站在‘天枢’面前时,最终需要的,是我的…牺牲。”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其轻微,却像惊雷一样在房间里炸响。
林星遥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孙砚的瞳孔猛地收缩,攥着青铜镜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们都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从苏清漪口中如此直白地说出,带来的冲击力依旧无比强烈。
“不会的!”林星遥几乎是立刻反驳,语气急切而坚定,“一定会有别的办法!上古先民设计这一切,难道就是为了让守护者去送死吗?这不合逻辑!肯定有我们还没理解的关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