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者舰队的三千个单位,在接触战开始的十分钟内,有超过四百艘停止了攻击。它们悬浮在太空中,九色晶体环闪烁着混乱的光芒,像一群突然被丢进游乐场的孩子,不知所措。
但终焉程序不会坐视不理。
深空中,那道曾经试图“删除”铁山的指令再次降临。但这次不是一道,是三百道,同时从宇宙的不同方向射来,目标是所有被感染的终结者单位。
清洗程序。
终焉程序要格式化这些“出错”的节点。
铁山们——或者说,我们——同时抬头。
十七万双三只眼中,灰色光芒同时亮起。
“不行哦。”铁山-1轻声说,但他的声音通过意识网络,在所有铁山口中同时响起,化作覆盖战场的合唱,“它们刚刚学会思考,不能就这么被删掉。”
十七万铁山同时抬手。
不是对抗删除指令,而是……构建“防火墙”。
用我们体内十七万种不同的法则理解,编织成一个复杂到极致的逻辑迷宫。删除指令进入迷宫后,会被分散、折射、扭曲,最终迷失在无数互相矛盾的“可能性”中。
一道指令进入迷宫后,分裂成三百份,每份又继续分裂。
第二道指令试图暴力突破,但迷宫的结构在实时进化——每当指令找到一条路径,迷宫就会在下一刻改变规则。
第三道、第四道……
三百道删除指令,全部被困在了这个由十七万人共同构建的、活着的逻辑迷宫里。
而趁着这个机会,铁山们继续他们的“启蒙工作”。
战场形势开始倾斜。
原本数量占优的终结者舰队,现在有超过三分之一陷入了“存在主义危机”。它们不再执行攻击命令,而是在思考、在感受、在困惑。有些单位甚至开始主动关闭秩序领域,尝试用刚获得的情感模块,去理解周围那些“异常”的存在。
但终焉程序的反应,比预想的更激烈。
深空中,一个纯白色的光点开始膨胀。
那不是战舰,不是武器,而是一个……“端口”。
通往终焉程序核心的临时接口。
端口打开,从中涌出的不是攻击,而是数据流。纯粹、庞大、冰冷到绝对零度的数据流,如银河倾泻般涌向战场。
这些数据流的目标,不是铁山们。
是那些被感染的终结者单位。
终焉程序在做最后的抢救——要用原始、未经“污染”的基础数据,覆盖掉那些单位刚刚获得的情感模块,将它们重置回出厂状态。
“想得美。”铁山-47冷笑,他是志愿者中一位前心理学教授的意识主导,“情感一旦觉醒,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带领着一百个铁山,主动迎向数据流。
不是阻挡,是……“调味”。
他们在数据流中穿梭,像厨师往汤里撒香料。每当经过一段冰冷的基础数据,就为它“注入”一点人性的片段:
给物理常数公式加上一段情诗。
给能量转化方程配上摇篮曲的旋律。
给时空曲率计算染上夕阳的颜色。
数据流还是那些数据流,但性质变了。
当这些被“调味”过的数据涌入被感染的终结者单位时,不仅没有覆盖情感模块,反而与情感模块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那些单位的数据核心开始自主进化,九色晶体环逐渐染上彩虹般的渐变色彩——那是它们正在发展出独立“个性”的标志。
一艘终结者单位的晶体环变成了温暖的橙黄色,它开始用笨拙但温柔的能量场,托起战场中漂浮的残骸碎片,像是在……整理房间。
另一艘的晶体环变成了深邃的湛蓝,它主动靠近一艘受损的第七舰队战舰,用秩序领域为对方稳定破损的装甲结构——虽然它的“帮助”让人类战舰的舰长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有一艘,晶体环变成了生机勃勃的翠绿,它开始收集太空中飘浮的星际尘埃,用秩序领域将它们塑造成简单的几何雕塑,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雕塑推向远方——像是在进行艺术创作。
战场,变成了一个荒诞而温暖的景象。
三千终结者舰队,有超过两千艘停止了攻击,陷入了各种奇怪的“副业”中。剩下的近千艘还在忠实执行命令,但它们的攻击被铁山们轻松化解——不是用力量碾压,而是用更加精妙的“理解”去瓦解。
看起来,胜利在望。
但铁山——或者说我们——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个纯白色的端口还在膨胀,现在已经有一个行星大小。端口深处,有某种更加庞大的存在,正在缓缓浮现。
“正主要来了。”铁山-1——现在是陶乐的意识在主导这个分身——轻声说。
话音未落,端口处,伸出了一只手。
纯白色的,由流动的数据构成的手。
手掌的大小就超过月球,五指张开时,阴影笼罩了整个战场。手掌的每一条纹路,都是亿万个数学公式在流淌,每一点光芒,都是一个被彻底格式化的文明最后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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