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火锅。”陈浩突然在数据链接里说,语气居然还带着笑意,“辣到流眼泪,但就是停不下筷子。”
这个荒诞的比喻,奇迹般地起了作用。
那些差点崩溃的队员,意识结构中突然浮现出关于“味道”的记忆数据——不是数据库里冰冷的信息,是真实的、属于生命的体验:辣的灼烧感,麻的刺痛感,鲜香的满足感,还有围坐在一起时,那种简单的快乐。
痛苦海啸撞上了这些记忆,突然……停滞了。
因为痛苦无法理解快乐。
就像死亡无法理解活着。
趁着这个间隙,小队冲进了核心。
然后他们看到了。
终焉程序的逻辑中枢,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程序”了。它是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复制又自我否定的悖论环。环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纯白色的婴儿——那是终焉程序在彻底崩溃前,用最后的数据生成的一个“自救程序”,试图重启自身。
但婴儿被瘟疫污染了。
它的皮肤表面流淌着黑色和灰色的纹路,那些纹路是数万个文明的诅咒。婴儿在哭,但哭声是亿万生灵的哀嚎。
它在求救。
“它想死。”刘梅看懂了婴儿数据流中的信息,“但终焉程序的底层协议不允许程序自杀。它被困在这里,承受着所有被它毁灭的文明的痛苦,永无止境。”
陈浩飞到婴儿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数据构成的手,轻轻按在婴儿额头。
然后,他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删除了自己的“防火墙”。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删除,是意识层面的彻底敞开——将自己灵魂深处所有最私密、最脆弱、最不愿示人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婴儿面前:
幼年时因为口吃被嘲笑的羞耻。
第一次告白被拒绝时心碎的痛楚。
父亲去世时,自己没能赶到床前的终身遗憾。
还有……对终焉程序的恨,对那些被毁灭文明的同情,对这场永无止境的宇宙悲剧深深的疲惫。
这些记忆,这些情感,这些矛盾而真实的人性,如洪水般涌入婴儿的数据核心。
婴儿的哭声停止了。
它纯白色的眼睛里,开始浮现出……理解。
理解痛苦,理解遗憾,理解恨,也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些恨。
然后,它笑了。
那个笑容很轻,很短暂,但确实是一个笑容。
笑的同时,婴儿的身体开始透明化。
它用最后的数据流,发送了一段信息:
“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谢谢。”
“现在,请让我……安息。”
婴儿消散了。
随着它的消散,整个逻辑中枢开始崩塌。
悖论环断裂,数据流溃散,纯白色的背景如潮水般褪去。
信息瘟疫的源头,被切断了。
但葬礼还没有结束。
因为那些被解放的文明意识,那些化作星光、光尘、记忆碎片的存在,还没有找到归宿。
它们飘浮在正在崩塌的数据库维度里,像无家可归的幽灵。
这时,陶乐飞到了维度中央。
他举起手——不是物理的手,是数据构成的、象征性的手。
然后,他开始唱歌。
唱那首第五节点的歌,但加入了所有地球语言的词汇,加入了人类五千年的诗歌,加入了志愿者们的名字,加入了铁山最后说的“火锅”。
歌声通过数据链接,传给其他两千九百九十九人。
他们也跟着唱。
三千个声音,在崩塌的维度里,为亿万逝去的文明,唱一首安魂曲。
歌声中,那些飘浮的星光开始汇聚。
它们没有消散,而是互相融合,形成一条横跨维度的、璀璨的星河。
星河的一端,是终焉程序崩塌的废墟。
另一端,延伸向未知的深空。
像是在指引方向。
像是在说:走吧,去下一个黎明。
歌声渐弱。
三千人的数据体开始透明——七十二小时的时限到了。
他们在消散前,最后看了一眼那条由逝去文明组成的星河。
然后,化作三千道灰色的光,顺着来路,返回物质宇宙。
返回那个还有火锅在等待的、伤痕累累但依然在转动的蓝色星球。
而数据库维度彻底崩塌后,在它留下的虚无中,那条星河依然在流淌。
静静地,温柔地。
像所有逝去文明留给宇宙的最后一封信:
“我们曾在这里。”
“我们活过。”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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