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允珩微微颔首。
“嗯。”
薛允琛挑了挑眉,拖长了调子。
“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倒是比那日宴席上素净顺眼多了。”
薛允玦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并未抬眼。
碧桃只当没听见薛允琛那略带调侃的话,在薛林氏身边坐下。
很快,丫鬟们开始川流不息地上菜。
虽说是饯行宴,不比中秋团圆宴那般盛大,但薛林氏心疼侄儿,吩咐的菜色皆是精致可口,多是金陵风味与余杭特色的结合,清炖鸡孚、凤尾虾、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龙井虾仁、桂花糖藕……
林林总总,香气扑鼻。
薛林氏亲自为林瑾瑜布菜,眼圈又有些泛红。
“瑾瑜,多吃些。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回了金陵又要埋头苦读,身子最是要紧。姑母不在身边,你可要自己多保重。”
林瑾瑜忙双手接过,温声道。
“姑母放心,侄儿晓得的。倒是姑母,要保养自身,切勿为侄儿过度操劳。父亲母亲也再三叮嘱,定要代他们向姑母问安,愿姑母玉体安康,笑口常开。”
“好,好。”
薛林氏拭了拭眼角,又对席上众人道。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快动筷子。琛儿,你不是总说金陵菜好吃?今日这清炖鸡孚和凤尾虾,都是按你瑾瑜表哥说的法子做的,你也尝尝。”
薛允琛依言夹了一箸,尝了尝,点头道。
“嗯,是比往常做的地道。表哥,你这回可是有口福,在姑母这儿养得白胖些再回去。”
林瑾瑜笑道。
“姑母厚爱,这些日子确是叨扰了。诸位表弟表妹亦多有关照,瑾瑜心中感念。”
薛允珩此时开口,语气平稳。
“表哥客气。学问切磋,本是有益之事。此番表哥回乡备考,盼能高中魁首,光耀门楣。若有需江南文献或时文集注,可来信告知,愚弟当尽力寻访。”
“多谢珩表弟。”
林瑾瑜正色拱手。
“表弟学识渊博,见解精深,这半月与表弟论学,获益良多。他日若有疑难,少不得要再写信叨扰。”
薛允玦也抬起眼,声音轻缓却清晰。
“瑾瑜表哥才情斐然,画理书论皆有独到之处。玦受益良多。愿表哥此去,笔下生花,蟾宫折桂。”
他说着,示意身后侍立的小厮捧上一个细长的锦匣。
“仓促之间,无以为敬。此乃玦近日临摹的一幅《溪山兰若图》,笔拙意浅,聊表寸心,望表哥莫弃。”
林瑾瑜起身,郑重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幅水墨山水小品,笔意萧疏,墨色清润,颇得倪瓒神韵。
他眼中露出真切的喜爱。
“玦表弟画艺精湛,已得云林遗意,此作清逸绝俗,愚兄甚喜,定当珍藏。多谢表弟。”
见兄弟们皆有所赠,薛允琛摸了摸鼻子,也示意观墨捧上一个扁平的锦盒。
“表哥,我可没他们那些风雅玩意儿。这个你带着路上防身,或是在金陵城夜里走路壮胆。”
他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把做工精良,鞘上嵌着宝石的短匕,在灯下寒光内敛,显然并非凡品。
薛林氏嗔道。
“你这孩子,送什么不好,送这个!”
林瑾瑜却笑道。
“琛表弟豪爽。江湖风波恶,有此利器傍身,确能安心不少。多谢表弟美意。”
他坦然收下,并无文人对此类物件的忌讳,这份气度让薛允琛也咧嘴笑了笑。
碧桃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示意青禾将她准备的礼物呈上。
青禾和丹桂各捧着一个托盘上前。碧桃先拿起那个素白瓷罐,起身走到林瑾瑜面前,敛衽一礼。
“瑾瑜表哥明日远行,碧桃别无长物,唯有些许心意,望表哥不嫌粗陋。”
她声音清柔,在安静的厅中格外清晰。
“这罐菊花茶,是桃儿前些时日采摘院中晚菊,亲手挑选、清洗、阴干所制。秋燥易生虚火,读书劳神,以此沏茶,或可清心明目,稍解乏累。”
林瑾瑜双手接过瓷罐,指尖触及温润的釉面,又低头细闻那透过绸布隐隐散发的清醇菊香,眼中暖意融融。
“表妹心灵手巧,竟会炮制花茶。此物最是贴心,愚兄路上定然时常饮用,不忘表妹关怀。”
碧桃抿了抿唇,又从另一个托盘上拿起那个玄色抽绳小袋,取出里面的荷包,双手奉上。
“还有这个…是桃儿闲暇时绣的。手艺粗浅,图个吉祥寓意,给表哥随身装些零碎小物也好。”
这一次,林瑾瑜接过荷包,甫一入手,那锦缎的质感与精妙的绣工便让他微微一怔。
待他低头细看,目光掠过那清劲的翠竹、雅致的金桂,最后定格在那两行纤秀灵动的小楷上时,他素来温和沉静的面容上,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惊讶与深深动容的神色。
厅中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薛林氏离得近,看得分明,眼中顿时流露出骄傲。
薛允珩眸光微凝,落在那些许熟悉的笔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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