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把苏婉清塞过来的食盒往桌上一搁,掀开盖子,馒头还冒着热气,咸菜切得细如发丝。他没动筷子,反而从裤兜里掏出青石片,翻来覆去地看。石头温温的,像是刚被人焐过,边缘那道裂痕在晨光下显得更深了些。
他记得昨晚矿道里那阵震动,三下,短长短,像有人在敲摩斯密码。不是幻觉,也不是石灰烧坏了脑子。这石头打从他重生那天起就跟在身上,从没无缘无故发热过。更别提它现在一靠近副食品厂方向,就烫得能煎鸡蛋。
“光我一个人摸黑查,迟早被当成搞封建迷信抓起来。”他咬了口馒头,含糊道,“得拉队伍。”
天刚亮透,他就背着帆布包往村委走。包里装着笔记本、几页PH试纸的记录、还有那张从祖屋翻出来的残谱拓片。老支书一向起得早,这时候肯定在办公室泡茶。
果然,门虚掩着,屋里飘出茉莉花茶的香味。张大山正低头看报纸,老花镜滑到鼻尖,听见脚步声抬头:“哟,这么早?厂子的事,我听说了。”
李慕白没绕弯子,把包往桌上一放,掏出本子摊开:“支书,我不是想惹事。但我查了鹰嘴崖的土,碱性超标,跟副食品厂仓库方向的土样反应一致。昨晚我进矿道,石头震了三回,频率越来越密。”
老支书放下报纸,拿起本子一页页翻。看到“热区A”那页时,手指顿了顿:“这位置……是不是跟老地图上的‘龙脊断’对得上?”
“龙脊断?”李慕白一愣。
“五十年代测绘队来过一回,说这山脊底下有断层,土层松动,种庄稼都比别处旺。”老支书眯起眼,“后来厂子建在这儿,他们还争论过,说地基不稳。最后不了了之。”
李慕白心头一跳。他昨夜画的星位图,三个点连起来,正好穿过“龙脊断”。
“我不是信什么地脉龙气。”他指着本子上的数据,“但碱性物质在扩散,万一影响地下水,咱村几百口人喝啥?我查它,不是为了挖宝,是怕出事。”
老支书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小子,嘴上说着不怕,兜里的石头都快冒烟了。”
李慕白低头一看,青石片果然在发热,指尖一碰,烫得缩了下手。
“行。”老支书把本子合上,“下午开个骨干会,不说是查地底,就说汛期快到了,组织个‘地质巡查小队’,名正言顺。”
李慕白咧嘴一笑:“您这帽子戴得高,我都想给您鼓掌了。”
“少来这套。”老支书瞪他一眼,“但有一条——不准偷偷摸摸进矿道,出了事我兜不住。”
“明白。”李慕白收起本子,“光明正大查,才不怕人盯。”
下午的会开在村委大院。老支书坐在正中间,李慕白站在边上,手里捏着几张试纸。王铁柱、赵老汉、几个生产队队长都来了,苏婉清也抱着本子坐在角落,说是来记会议纪要。
“最近土质有点怪。”李慕白开门见山,把试纸拿出来,“鹰嘴崖撒过石灰,土是碱性的。我拿它和咱村东头、西头、北沟的土样比,只有副食品厂方向的土,能让这纸变黄。”
他当场演示,把几份土样倒进小碗,滴上水,再放试纸。只有厂子方向的那碗,纸面迅速泛黄。
“这说明啥?”他问。
没人吭声。
“说明有碱性物质在往这边渗。”他指着地图,“如果不管,说不定哪天井水也变成石灰汤。”
王铁柱蹲在地上,忽然抬头:“等等,这不就跟鹰嘴崖那片地一样?草都烧死了。”
“对。”李慕白点头,“而且我怀疑,有人故意撒的。”
底下嗡地一声。
“谁干的?”有人问。
“现在还不知道。”李慕白没提李富贵,“但我想组织个巡查队,每晚轮流看山看井,记下异常。万一真出事,咱们也能早点防。”
老支书咳嗽两声:“就这么定。王铁柱带队,李慕白负责技术指导,苏婉清管记录。汛期前,每晚八点到十点,轮值巡查。”
散会后,苏婉清追上来:“你真不怕李富贵找麻烦?”
“怕?”李慕白笑了,“他越怕人查,越说明底下有鬼。咱们现在不是偷偷摸摸,是正经八百的‘防汛工作’,他敢拦?”
“那你兜里的石头呢?”她压低声音,“它到底为啥发热?”
李慕白摸了摸兜,石头又烫了,像是在催他。
“它不说话,但比谁都诚实。”他说,“地底下有动静,它先知道。”
当晚,巡查小队正式挂牌。老支书亲自给第一本记事本写了编号,封面上还盖了村委的红章。李慕白接过本子,在扉页写下一行字:“地不言,人当察之。”
王铁柱凑过来念:“这话说得,跟课本里的一样。”
“那是我没发挥。”李慕白合上本子,“等哪天写出《农村地质观察手册》,你负责插图。”
第一晚轮到王铁柱和赵老汉。两人扛着矿灯,沿着鹰嘴崖转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井水也正常,试纸没变色。记事本上只写了两行:“无异响。水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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