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李慕白就蹲在屋后那三株“铁根”苗前,手指轻轻蹭了蹭叶片边缘。苏婉清提着水桶走过来,看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你再看,它也不会冲你眨眼睛。”
“它要是能说话,我请它喝酒。”李慕白直起腰,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昨天那趟白跑了,今天得换个法子。”
“你还真打算找专家?”
“不找专家,难道找广播站播个寻人启事?”他咧嘴一笑,“咱说的话没人信,那就让懂行的人替咱说。”
王铁柱扛着扁担路过,听见了直摇头:“专家?那都是县里坐办公室的,谁肯下乡看咱们这水泡青椒?”
“我就当他是扁担,扛也得扛来。”李慕白转身进屋,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卷了边的农业期刊,封皮上用红笔圈了个名字——刘工。
苏婉清凑过去一看:“这人谁啊?”
“省农科院退休的,写过好几篇湿地种植的论文。”他把书拍了拍灰,“关键是,他没在省城待着,就在县城住着,常去农技站喝茶。”
王铁柱瞪眼:“你还知道人家喝茶?”
“图书馆的大姐说的。”李慕白把书塞进帆布包,“她还说,刘工最爱较真,见人吹牛,当场就能掏出计算器算亩产。”
苏婉清噗嗤笑出声:“那你可得小心,别让他当场给你算出个‘零产’来。”
“不怕他较真,就怕他不来。”李慕白背上包,顺手拎起个木盒,“走,去县城。”
路上,王铁柱还在嘀咕:“带苗去?万一专家说你造假呢?”
“那就让他拆了看。”李慕白拍拍盒子,“根在土里,芽在长,假得了一时,假不了七天。”
三人走到农技站门口,正碰上个穿白大褂的技术员往外倒茶渣。李慕白上前问刘工在不在,那人头也不抬:“找刘顾问?在资料室,正骂人呢。”
“骂谁?”
“一个村里的,说要在盐碱地种荔枝。”技术员翻白眼,“刘工说,你种出来,我当场吃树皮。”
李慕白一听,乐了:“这人靠谱。”
资料室里,刘工正戴着老花镜翻一本期刊,头发花白,眉头拧成疙瘩。李慕白敲了敲门,把木盒轻轻放在桌上。
“刘工,我是双河村的李慕白。听说您懂湿地种植,我来请您看看这个。”
刘工抬眼,目光先落在他脚上的布鞋上,又滑到木盒:“农民?带什么来了?”
“一株青椒。”李慕白打开盒子,“泡了七天水,没烂根,还长了新芽。”
刘工哼了一声:“我上个月刚驳回一个,说辣椒能浮水开花,你不会是来接班的吧?”
“不信您看。”李慕白没多解释,只把生长记录和手绘根系图递过去。
刘工翻了两页,眉头动了动,低头凑近苗根,伸手轻轻掰开湿泥。他盯着根部看了足足半分钟,忽然问:“谁给它浇的水?”
“我。”
“每天几次?水位多少?渗水速度测过没?”
“早晚各一次,水位控制在茎基,渗水速度……我拿秒表记过,十分钟漏两厘米。”李慕白掏出个小本子,“都在这儿。”
刘工抬头,眼神变了:“你还真记了?”
“我不敢说这是新品种。”李慕白看着他,“我只敢说,它活了,而且活得比旱地的还好。”
刘工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去你们村看看。”
“现在?”
“不然等它自己长腿跑过来?”刘工抓起外套,“要是苗死了,我回头在期刊上写篇《论民间神话的科学破灭》。”
李慕白笑了:“那您得写长点,我们村路不好走,您一路念着,就不累了。”
回村路上,刘工一直盯着窗外,偶尔问几句土质和水源。到了菜棚,他二话不说,蹲下就扒土。王铁柱紧张得手心出汗,苏婉清悄悄掐了他一下。
刘工查完根,又测了水质,最后拿起李慕白的手绘图对照:“你这图,比农技站的技术员画得还准。”
“我闲着没事,画了十几遍。”
“你这人,要么是骗子,要么是怪才。”刘工收起工具,“我组织个小型论证会,叫两个熟人来,三天后。”
“您肯来就行。”李慕白点头,“场地、苗、记录,我们都准备着。”
“别光准备苗。”刘工盯着他,“准备挨问。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三天后,三位专家准时到村。刘工带路,另两位一个是县农技站的赵工,一个是农业学校的李教授。三人一进棚,立马分工,测土的测土,查根的查根,翻记录的翻记录。
赵工捏着记录本问:“你这水位控制,是手动还是自动?”
“手动。”李慕白答,“我每天早晚各调一次。”
“误差多少?”
“最多半厘米。”
李教授抬头:“你有仪器?”
“没有,拿尺子量,眼睛看。”
三位专家对视一眼。赵工嘀咕:“这比我们实验室还精确。”
李教授忽然发问:“抗涝是好事,可万一这苗扩散,成了入侵物种怎么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