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把玉佩贴在窗玻璃上,借着晨光翻来覆去地看。那纹路还在转,一圈套一圈,像谁用筷子搅了半碗芝麻酱。他伸手摸了摸胸口,昨晚发烫的地方现在只剩一点温热,像是刚从被窝里掏出来的暖手袋。
“你盯它能看出花儿来?”苏婉清端着个搪瓷盆走过,里面泡着几块抹布,“再过一个钟头帕颂就到了,签协议的地儿还没收拾呢。”
“我在想,这玩意儿到底是钥匙,还是个报信的闹钟。”李慕白把玉佩收进怀里,“你说王室真就为了找祖宗信物来的?昨晚上它嗡嗡响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有人在隔壁敲锣。”
“人家好歹鞠了一躬,还喝了我那碗粥。”苏婉清拧干抹布,“一碗灵米粥下肚,当场激动得说话都带颤音,这诚意还不够实诚?”
“实诚是实诚。”李慕白咧嘴,“可我总觉得,咱们像是被请去唱戏的,台本还没拿到手。”
苏婉清甩了甩手上的水:“那你打算不签了?昨儿老支书还特意让人把礼堂屋顶补了三处漏雨点,王铁柱搬了二十张长条凳,连茶杯都按人头摆好了。”
“签,怎么不签。”李慕白拍拍衣兜,“但得加点料。他们不是信地脉、讲风水吗?咱也给他们整一套‘科学种田+巫术监测’的组合拳。”
“啥组合拳?”王铁柱扛着扫帚路过,耳朵竖得比天线还直。
“简单。”李慕白伸出两根手指,“咱们管播种施肥,他们派祭司来看风观土。要是哪天稻子歪着长,就说地气不稳;要是产量突增,就说是祖宗显灵。反正两边都有面子,还能互相盯着点儿。”
王铁柱一拍大腿:“妙啊!这么一搞,他们以为自己说了算,其实还得听你的?”
“聪明。”苏婉清笑出声,“就跟做菜一样,盐放多了说‘提鲜’,放少了说‘清淡养生’,反正怎么解释都对。”
正说着,村口传来一阵喇叭声。一辆深蓝色吉普车稳稳停在基地门口,帕颂下车时整了整衣领,身后跟着两名穿素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木匣。
“这就是我们请来的地脉观测师。”帕颂介绍道,语气郑重,“他们会定期巡查田地,记录土质变化与星象对应关系。”
李慕白点头:“正好,我们也建了个气象角,温度湿度天天记。回头数据共享,谁也不吃亏。”
签约仪式在临时布置的礼堂举行。红布铺桌,毛笔签字,连印泥都是苏婉清用红曲米调的。老支书坐在前排,腰杆挺得笔直,看着李慕白和帕颂并肩落笔,眼角微微抽了两下,像是憋着笑。
就在钢笔划过纸面的刹那,外头树梢猛地一抖。
紧接着,一片黑云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嗡鸣声刺耳。那不是云,是一群通体漆黑的蜂子,翅膀窄长,尾针泛着青灰,直扑签约台而来。
“趴下!”王铁柱抄起铁锹跳到桌前,挥臂横扫,几只蜂子被拍落在地,还在地上抽搐。
村民哗啦一下往后退,老支书立刻扯开嗓子:“关门!点艾草!快!”
苏婉清没动。她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抖出一小撮淡金色粉末,在掌心轻轻一吹。灵米粉随风散开,带着一股熟米饭的甜香。
不到十秒,基地后院的蜂箱嗡地一声炸了锅。自家养的土蜂成群涌出,迎着毒蜂撞了上去。两股蜂流在空中缠斗,噼啪声不断,像是炒豆子。
“好家伙,这是请外援打架?”王铁柱看得目瞪口呆。
“蜜蜂认味儿。”苏婉清眯眼望着半空,“灵米是它们的命根子,外人敢来闹事,它们第一个不答应。”
毒蜂群撑了不到两分钟,纷纷坠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剩下的掉头钻进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慕白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对着话筒说了句:“我们的农业,不仅靠科技,也尊重这片土地的古老智慧。”
底下掌声雷动。帕颂望着苏婉清,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仪式结束后,众人清理现场。王铁柱拎着铁锹在墙根转悠,生怕还有漏网之蜂。老支书蹲在门口数被熏黑的艾草把,嘴里念叨:“今年第五回了,这邪劲儿是越来越不讲理。”
苏婉清正往桶里倒残茶,抬头看见帕颂朝她走来。
“李姑娘。”他递过一个小布包,“这个,请您收下。”
“给我的?”
“是送给能唤醒灵稻的人。”帕颂声音压低,“这是我们从祖庙取出的一份航海日志残页,据说是当年郑和船队留下的。上面有些图样……或许与你们种植的稻种有关。”
苏婉清接过布包,转身去找李慕白。推开主屋门时,他正用清水冲洗一块黄褐色的羊皮纸。
“这东西泡水不怕烂?”她问。
“死物怕水,活字怕干。”李慕白擦干边缘,摊在桌上,“你看这儿——”他指尖点着一角模糊的符号,“跟玉佩背面的纹路,几乎一模一样。”
苏婉清凑近看,那图案像是一段断裂的波浪线,中间嵌着三个小圆点,像是被风吹散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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