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仿佛即将登台的不是被告,而是先知。
然而未及近前,陈老爹已横身拦在阶下,手中木碗盛满热汤,汤面轻颤,映着月光与火影。
“先试汤!”陈老爹声音如铁,不带半分回旋。
暗香客一怔,随即冷笑:“好一个以食验心!苏晏清,你倒真把自己当神了?”他抬手夺过木碗,仰头一饮而尽,动作果决,似要以行动昭示清白。
汤入腹中,初时无异——甚至,那温润的滋味让他心头微动,仿佛久旱逢甘霖,竟有片刻恍惚的安宁。
可不过片刻,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瞳孔收缩又放大,额角渗出冷汗,手指痉挛般抓挠胸口。
“我……我不过奉命行事……”他喃喃开口,声音颤抖,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撬开了心防,“周大人说,民如野火,不烧不尽……唯有混乱,才能重生……我们……只是想让他们醒过来……”
话音未落,他双膝一软,扑倒在地,四肢抽搐,口角溢出白沫。
台下百姓哗然,惊呼声此起彼伏。
阿满早已候在一旁,见状立刻挥手,两名女工模样的女子迅速上前,一人封其口,一人拖其身,动作利落如猎鹰扑兔,转瞬便将人隐入幕后帐帘之后。
整个过程迅疾无声,仿佛一场幻觉。
苏晏清立于高台,神色未动,唯有指尖在袖中轻轻一颤——那是她唯一泄露情绪的痕迹。
她抬手,召来随行太医。
银针三刺,膻中、内关、百会,针落则抽搐渐止。
太医验其舌苔,察其脉象,沉声道:“中‘梦引香’之毒,且已深侵心脉,幸而未久服,尚可解。”
苏晏清点头,目光转向案上那包被替换出的“归宗料”。
她亲自启封,从中倒出少许暗紫色粉末,置于玉碟之上,再以银针轻挑,针尖立时泛出青黑之色。
“此即伪‘归宗料’。”她将粉末封入蜡丸,高悬于台前横梁之下,灯火映照,晶莹剔透如毒蝎之眼。
“来源可查,流向可溯。三日后,我将公布涉案名录,一个不留。”
台下寂静如渊。
她环视万民,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有人说我以食控民?可我让你们吃的是自家米、自家菜、自家锅里的饭!我只是给了你们一包盐、一包味——若这叫控制,那天下母亲喂儿吃饭,岂非皆是暴政?”
风止,火摇。
忽有一老妇颤巍巍捧碗而出,泪流满面:“苏使君给的不是料,是活命的恩!我家三日无米,靠这归心汤熬了过来……你们知道吗?这是第一顿,没人抢、没人偷、家家都能吃饱的饭!”
刹那间,十万灶火齐熄。
火光一盏接一盏黯去,如同星辰俯首。
众人跪地,额头触土,齐声高唱:“一饭一恩苏使君,万灶同味天下心!”
歌声如潮,滚滚西去,惊起林中宿鸟万千。
史官立于高阁,笔尖微顿,终落下一字一句:“江南无战而定,因万灶同味。”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中观星台,萧决负手而立,黑袍猎猎。
他望着南方夜空那片奇异的火光——不是战乱的赤焰,而是万家炊烟汇成的光海——唇角微动,低语如风:
“她已不必藏味,天下皆知其味。”
祭场中央,苏晏清缓缓闭目,听着那绵延不绝的歌声,心中却无半分得意。
她知道,这一夜的“归心”,只是开始。
人心易聚,亦易散。
真正的考验,还在黎明之后。
而此刻,残烬未冷,灰土之上,已有百姓悄然驻足,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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