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手指微微一颤。
他已多年未曾尝到任何滋味。
御膳千品,皆如嚼蜡。
太医束手,道是心疾非药可医。
可此刻,腹中竟泛起久违的暖流,自胃腑升腾而上,化作喉头一阵酸涩。
他闭目良久,声音沙哑得几近破碎:“朕……可算尝到了‘民味’?”
百官俯首,寂然无声。
唯有金鼎之中,余火跃动,映照出层层叠叠的光影,宛如莲花开落。
苏晏清缓步上前,双膝跪地,双手高举金锅。
青铜幽光流转于她指尖,映得她眉目沉静如古井。
“陛下所尝,非臣所烹。”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寂静,“是城南陋巷的糙米粥,是边关戍卒冻硬的馍屑,是灾年母子分食半碗糊汤的喘息……是千万户人家灶膛里燃起的火,共煮了一锅。”
她顿了顿,仰首望向御辇:“这一锅,烧了七日七夜,也烧了三百年。”
风忽止,香气凝滞空中,竟似有了形质,缭绕成丝,缠绕鼎身。
皇帝缓缓伸出手,接过玉勺,虚舀一瓢并不存在的“汤”,郑重倒入太庙祖鼎之中。
那一瞬,鼎内残烬无火自燃,火光呈莲形绽放,灼灼如朝阳初升。
“诏告天下。”他终于开口,声如钟鸣,震彻宫阙,“《大靖膳典》为民立典,自此,食政合一,味即国策。”
话音落处,百官齐跪,山呼万岁。
礼部尚书严礼翁伏地叩首,额触青石,再不起身;史官陈正录含泪执笔,当场拟诏;老鼎判捧着先帝密旨,老泪纵横,喃喃念着“天命归矣”。
唯有苏晏清,静静退至角落,将金锅置于残灶之上。
月光洒落,锅面如镜,映出漫天星斗与一轮孤月。
夜深人静,她独坐不动,仿佛与这废墟融为一体。
忽有细碎脚步靠近——是小传卷,那个曾盲眼唱诵《膳典》序文的女童。
她手中捧着一把野菜,叶片尚带露水,根须沾泥。
“这是阿娘最后给我煮的。”她轻声道,将菜放入空锅。
片刻之后,令人惊异的一幕悄然发生:锅底裂痕深处,一点绿芽破灰而出,转瞬抽茎绽花。
白瓣黄蕊,清香微苦,随风轻颤。
远处观望着的老鼎判踉跄上前几步,浑浊双眼死死盯住那朵无名之花,嘴唇哆嗦:“此花……从不曾见……该叫‘新味’。”
而宫墙之外,不知何时,万家灯火次第亮起。
百姓们默默点燃灶火,炊烟袅袅升腾,在无云夜空中汇聚成墨色长河,仿佛无数支笔,正以天为纸,书写未尽篇章。
苏晏清抚着滚烫的锅壁,低语如诉:“锅开了,菜才刚下。”
她不知道的是,在太庙最深处,那口历经七日熬煮的金鼎内壁,正悄然浮现无数细密刻痕——如蚁行、如泪滴、如万人指书,反复交错,仅存三字:
饿、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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