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羹旁那句“因她而知人间有甜”,雪底芹芽边“我尝出她血里的苦”……每一笔都沉得让她心口发颤。
忽觉舌尖微动——竟真有一丝极淡的梅香悄然浮现,清幽回甘,如雪后初阳照进枯井,久违地唤醒了某种早已以为消逝的感知。
苏晏清怔然抬眸,烛火映着她眼中碎光:“你……一直能尝?”
萧决立于残破门槛前,黑氅未解,眉梢凝着夜寒。
他望着她,目光不再似往日刀锋般凛冽,而是像融雪汇溪,缓缓流淌着十年沉默的重量。
他点头,声音低而稳:“从你为我煮第一碗羹起。”
风穿庙隙,吹得纸页轻响。
他垂眼看着那只干梅匣——那曾是他唯一能感知味道的寄托,也是他用来掩饰真相的盾牌。
他说:“我瞒着,是怕你觉得……自己‘无用’。”
一句话,击溃千层堤防。
苏晏清猛地闭上眼,一滴泪无声滑落,砸在菜谱边缘,洇开一小片墨色。
她这一生,靠味觉识人断事,以五味运筹庙堂,可如今,连最熟悉的咸与鲜都模糊成一片虚妄。
她曾以为归隐是解脱,却原来,是在失去感知人间烟火的能力后,仓皇逃遁。
可他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她日渐衰退的味觉,知道她在深夜反复试菜却不敢言说的挣扎,知道她强撑笑颜为流民掌勺时手心沁出的冷汗。
他不说,不点破,只默默收藏她写下的每一张残笺,将那些味道一笔一划刻进记忆,替她存下这个世界的滋味。
“那你为何还要追来?”她声音微颤,“我不再是那个能为你烹尽百味的人了。”
萧决上前一步,单膝触地,捧起她的双手贴于自己心口。
心跳沉稳有力,隔着衣料撞击她的掌心。
“那就用我的嘴,尝你煮过的每一程。”他说,“你调的盐,我来记;你煨的火,我来守。你若看不清味道,我便做你舌尖上的回响。”
庙内寂静如渊,唯有烛火摇曳,在两人之间投下交叠的身影。
那影子不再是你退我进、你疑我察的对峙,而是终于并肩而立,共承风雨的相依。
黎明前最深的暗降临又褪去。
天光微亮时,苏晏清背着一只素布包袱,独行至山巅。
老松盘踞崖畔,根系如龙爪紧扣岩石。
她蹲下身,将金锅轻轻放入挖好的土坑,覆上寒泥。
锅底那株绿芽尚嫩,蜷缩在金属余温里,却已向着东方微光探出一线生机。
她摘下腰间宰相玉佩,系于松枝。
玉坠随风轻晃,碰触树皮发出细微声响,宛如一声叹息,又似一句告别。
山腰处,老辞官拄杖静立良久,目送那抹素影渐行渐远,喃喃道:“原来真有人能把权位当柴烧,把功名作饭喂天下。”
与此同时,萧决未归京。
他在驿站留下一封密函,连同玄镜司官印一同封入铁匣,交由驿卒送往宫门。
函中仅八字:
“从今往后,我非玄镜都督,乃‘守卫人’。”
远处天际,一抹淡青浮起,云层裂开缝隙,漏下第一缕晨光。
荒原尽头,不知何处升起一缕炊烟,笔直升腾,像极了多年前那个雪夜,她初入国子监时,望见的京城晨烟——温柔、坚韧,不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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