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这行字,目光从最初的一震,转为恍惚,再化作深不见底的痛楚。
窗外月色清冷,映出他额角一道旧疤——那是幼年冻饿交加时,跌倒在雪地灶口留下的印记。
那时全村断粮三月,寒冬腊月,连树皮都啃尽了。
是苏晏清亲率炊火阁弟子南下,教村中老妪熬制《素心粥法》:以米皮、野菜根、陈盐慢炖七轮,去毒存甘,唤醒将熄之人愿。
那一锅粥端上来时,热气腾起,像是一缕魂魄归体。
他活了下来,也成了她最早收下的几名弟子之一。
如今,他却站在她的对立面,手持“奉相令”,斩断一座座民间共灶,只为执行那位幕后“师尊”的意志——一个早已脱离烟火人间、只信权术与秩序的影子。
“若师尊所行是错,为何百姓愿以命护灶?”他闭目低语,声音几近呢喃。
堂中随从垂首肃立,无人敢应答。
寂静中,唯有香炉里一柱残烟缓缓扭曲,终归消散。
他的手微微发颤。
他曾以为自己是在匡正乱象,维护朝廷对“味契”的唯一解释权;可眼下,百姓不是被恐吓压服,而是主动捧出铁锅、拼回陶片、诵读祖训——他们守护的,不是哪一道政令,而是一种久违的信任:信有人愿为他们点火,信火后真有温粥可饮。
而这信任,偏偏不属于他手中的“令”。
与此同时,西岭草庐内院,苏晏清仍静坐石阶之上。
夜露沾裙,她浑然不觉。
方才那一瞬,舌尖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涩意——苦中带润,似灰烬里钻出的嫩芽。
这是她残存的“群体味联”在回应远方重燃之火。
自从祖父被害、她被迫以自身精血维系味契传承以来,她的五感便逐年衰减。
如今已近乎全失,唯此一线感应尚存,如同盲人指尖触到微光。
她未睁眼,亦未言语,只是缓缓起身,将那只裂痕斑驳的金锅轻轻覆于庭中古鼎之上,三指并拢,叩击锅沿,三声轻响,短促而清晰。
咚——
音不高,却仿佛穿透山川湖海,直抵人心深处。
百里外,火引娘猛然抬头,掌心金纹灼热如烙;七十二城的老厨们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下手中药杵、汤勺、刀砧,怔然望向南方。
那一瞬,无需言语,他们皆知:契约未断,火种未亡,有人仍在灶前守夜。
老传灶立于山巅凉亭,仰望星河,苍老面容浮起一丝笑意:“她不在下令……她在等。”
等人心自燃。
等火,自己燎原。
而在京城深处,奉膳郎忽觉袖中“奉相令”一烫,低头看去——令牌一角,竟悄然焦黑,似被无形之焰舔舐过,边缘蜷曲,漆纹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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