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决正立于窗前,指尖摩挲着一盏早已凉透的素瓷碗——那是他昨夜唯一肯入口的东西,来自城南小巷一间不起眼的粥铺。
碗底残留些许米浆,无香无味,可他竟尝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润,仿佛自寒渊深处浮出的一缕呼吸。
他接过密报,拆封,展纸,目光沉静如古井,却在扫过第一行字时骤然凝滞。
“江南三县,巡吏集体脱袍……焚《净味经》于市集,砸净味炉十七座,文书当堂撕衣露环,高呼‘我们不是聋,是被你们骗了哑!’”
堂内烛火轻晃,映得他眉宇间霜色更重。
良久,他提笔蘸墨,笔锋顿挫如刀刻,写下四字批文:“查——药源。”
墨迹未干,那支笔尖忽然微微一颤。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竟察觉舌尖泛起一丝极淡的咸涩——不是来自口中,而是心头。
像有人在他早已麻木的味觉废墟上,点燃了一星不肯熄灭的火种。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江畔破庙。
残垣断壁间,一口锈迹斑斑的旧钟斜插在泥中,香炉倾覆,神像蒙尘。
谢云章缓步走入,蓑衣滴水,背影孤绝。
他曾是膳统令主理,执掌天下“净味”大权,如今却如丧家之犬,被自己亲手构筑的秩序所放逐。
他伸手抚上钟身,指尖触到一处微热。
这不该。铁器浸雨多日,怎会尚存余温?
他闭目,风穿过空荡庙宇,吹动记忆残片。
恍惚间,妹妹瘦弱的身影浮现眼前——那年她病卧在床,他熬了一锅稀薄的小米粥,米粒不多,却熬出了油花,她喝完后笑着说:“哥哥煮的粥,比御膳还暖。”
可后来呢?
后来她服了“味净药”,再不识五味,连笑都变得机械。
临终前,她只喃喃一句:“我想你煮的粥了……”
泪无声滑落。
谢云章双膝缓缓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本青册——《净味令》,上面盖着他曾引以为傲的朱印。
他盯着那枚印痕,仿佛看见千万人舌上穿环、灶台成灰的画面。
火折子一点,火焰腾起。
纸页卷曲、焦黑,最终化作灰蝶纷飞。
他在灰烬中低语:“我错了。真正的污秽,不是欲望,是剥夺人想吃一碗热粥的权利。”
同一时刻,苏晏清站在院中那口重新熔铸的巨锅前。
七十二口铜钟已悬遍村落,回音灶仍在运转,虚味流转不息。
她手中握着一只玉瓶,瓶中盛着一滴晶莹液体——那是阿梦膳以梦境凝萃、光引痴以血泪沉淀、三百七十二户人家共同忆出的“梦泪”。
她俯身,将最后一滴注入锅心。
刹那间,锅底陈锈剥落,裂纹如脉络般蔓延开来,竟泛起一圈圈涟漪,宛如活物心跳。
一股无形的气息自锅中升腾,不香不烈,却直透肺腑,似有无数低语在耳边响起:母亲唤儿归饭的声音,夫妻争抢最后一块腌萝卜的笑骂,孩童舔勺后的满足叹息……
这些都是“家”的味道,也是最锋利的反叛。
苏晏清望着远方官道,轻声自语:“老师,您用‘净味’锁住的从来不是贪欲,而是人心最暖的那一口呼吸。现在,我要让这口呼吸——烧穿整个膳统司。”
话音未落,远处尘烟骤起。
一队黑衣人策马疾驰而来,披风猎猎,旗不署名,唯绣一口无底之锅,锅底漩涡深不见底,如同吞噬黑暗的嘴。
那是七年前被通缉剿灭的“私灶盟”死士标志。
他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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