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说——”
“我愿为一口真饭,担一分险。”梁灭灶带兵踏进那间低矮的灶屋时,风正从门缝钻入,吹得油灯摇曳如魂。
他一身玄铁重甲未卸,刀在手,令在口,本该是一场雷霆扫穴的缉拿——可眼前景象却让他脚步一顿。
一家三口围坐在冰冷灶台旁,锅中空无一物,连水汽都未曾升腾。
男人握着妻儿的手,目光平静地望向他,仿佛早知他会来。
女人怀中的孩子尚不懂事,却也紧紧依偎着母亲,小脸埋在衣襟里。
就在破门声落的刹那,三人齐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钉入骨:
“我愿为一口真饭,担一分险。”
梁灭灶心头猛震,手中刀几欲脱手。
这不是咒语,不是叛词,甚至不带一丝愤恨,可它比任何呐喊更锋利,直剖开他多年奉行的律法铁壁。
“押走。”他强压喉头翻涌的情绪,冷冷下令。
然而,身后的巡吏竟齐齐后退一步,脚步杂乱,无人上前。
“你们忘了律令?”梁灭灶猛然转身,怒目如电,“《净味令》明载:私传残契、聚众诵文者,皆以逆论处!违者斩,家籍没!”
一名须发斑白的老巡吏缓缓抬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
“大人……我娘临终前,高热不退,药石无效。她忽然哭着求我,说想再尝一口没掺苦药的糖水。我就去偷了。那一口,她含了很久,笑着说‘甜’。那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说甜。”
他说完,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梁灭灶。
其余巡吏低头不语,却无一人再敢抬手缚人。
帐外寒风呼啸,梁灭灶立于中央,仿佛被钉在天地之间。
他想起自己幼时也曾蜷缩在破屋角落,母亲捧着半碗灰粥喂他,轻声说:“这米是偷的,但饭是真的。”那时他不懂,如今却明白——他们所护的,从来不是饭,而是人心中不肯熄的那一口热气。
良久,他闭眼,再睁时眸光复杂如雾。
“封灶。”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不抓人。”
手下迟疑片刻,才动身执行。
有人拆了灶膛,有人泼灭余烬,可那口空锅仍静静立在那里,像一座未倒的碑。
回程途中,马蹄踏过冰河,夜色沉沉。
梁灭灶勒马停驻于渡口,从怀中取出一枚黑玉佩牌,上刻“净味执法”四字,是他十年来从未离身的身份信物。
他凝视良久,指尖摩挲其上裂痕——那是第一次执行焚书令时,被一位老厨娘咬碎牙齿划出的血痕。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松手。
佩牌坠入水中,无声沉没,涟漪散尽,唯余寒月照河。
而千里之外,江南某村古锅遗址前,苏晏清独立月下。
她手中捧着两页残卷:一页是陈焚经以血默写的《静味录》,字迹已泛褐如锈;另一页是光引残以心火重录的《梦味总纲》,墨中似有微光流动。
她将二者轻轻交叠,投入巨锅中心。
火焰腾起,青赤交织,锅底铁泪再度沸腾,化作一道金线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继而散作七十二缕,如星雨洒落江南七十二城。
她闭目低语,声若呢喃,却又穿透风夜:
“旧契以师名为纲,新契以血誓为引。从今往后,谁敢为自己煮饭,谁就是传火之人。”
远处断墙下,一名被拔舌的传味使倚墙而坐,炭棒在手,拼尽最后一息,在墙上划出一行歪斜字迹:
“味道……回来了。”
笔落,气绝。他仰面倒下,嘴角微扬,似含笑意。
夜风拂过,卷起一片灰烬,飘向宫城方向。
而在玄镜司案前,一封加急朱批诏书静静躺在檀木托盘中,火漆未启。
梁灭灶坐在灯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抽屉边缘——那里藏着一本泛黄的手记,封皮上写着三个小字:“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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