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江南七十二村,七十二口锅静静置于各家灶台。
子时三刻,异象陡生——
锅底血字忽明忽暗,如呼吸般起伏。
锅身无火自温,缓缓散发热意。
有些人家锅中尚无米粮,可那温度却真实存在,仿佛有一团看不见的火,在等待被唤醒。
有人颤抖着手,抓了一把陈米,倒入锅中。
有人默默拾柴,塞入灶膛。
有个孩子抱着空碗,轻声问:“娘,今晚能吃饭吗?”
火,终于再次燃起。
无声无息,不张扬,不宣告。
但这一次,火种不在印中,不在令中,而在人心深处,悄然复燃。
而在遥远的味冢深处,陈守冢守于石棺旁,望着苏晏清盘膝而坐的身影。
她双目微闭,额角渗汗,十指交叠于膝上,似在维系某种无形之网。
空气中有极细微的震颤,如同万千心跳共振。
他沉默良久,终是缓缓解下腰间旧刀。
那是祖传的“守冢刀”,从未饮血,只为护陵。
他低头凝视刀锋,又看向她苍白如纸的侧脸。
然后,他割开了自己的手掌。
(续)
寒夜如铁,月光碎在味冢石壁上,像撒了一地未燃尽的灰。
苏晏清盘坐于石棺前,十指交叠,指尖泛青,额角细汗凝成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的呼吸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可胸腔深处却似有裂帛之声隐隐回荡——那是心脉与万千“味契”强行相连时撕扯的痛楚。
她看不见七十二村的炊烟,却能“听”到每一口锅底微弱的震颤。
那不是声音,是情绪,是希望,是恐惧,是千万人将信将疑地捧起一碗饭时,心底那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她以残损之身维系这张网,如同提灯者独自撑起整片夜空,明知灯油将尽,仍不肯放手。
陈守冢立于她身后三步,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肩头。
他看得太清楚——她每一次呼吸都牵动旧伤,每一次共鸣都在消耗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他是味冢的守魂人,世代守护埋灶者的尸骨与记忆,职责是沉默,是伫立,是从不越界。
可今夜,他越了。
他缓缓解下腰间那柄祖传的“守冢刀”。
刀鞘斑驳,刃口从不曾饮血,只为斩断侵扰陵地的邪气而存在。
此刻,他却用它割开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鲜血涌出,并未滴落,而是被他引向地面那座由历代守墓人骨灰与黄土混合而成的古老石灶。
这灶早已熄火百年,只存象征之意,如今却在他血流注入的瞬间,发出低沉嗡鸣,仿佛沉睡的脉搏被唤醒。
他闭目,口中默诵《守冢誓》最后一章:“吾以骨为桩,血为引,寿为薪,代代相承,护灶不灭。”每念一字,面色便灰败一分。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不是因痛,而是生命正被抽离,化作一道逆向流淌的契约之力,顺着地脉悄然涌入苏晏清的心脉。
就在这一瞬——
苏晏清猛然睁眼!
双瞳如电,映出陈守冢跪伏于灶前的身影,鲜血沿着石缝蜿蜒如蛇。
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怒意如烈火焚心,一把将他拽起抱入怀中,指尖急探其腕脉,触到的却是冰凉虚弱、几近断绝的跳动。
“谁准你献契!”她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控,“你可知这‘护灶契’是要命的!你不是厨者,不是燃灯者,你是守墓人!你的命不属于我!”
陈守冢嘴角溢出血丝,却笑了。
那笑极淡,极轻,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宿命。
“您是火……”他气息微弱,断续道,“我是灰。火要烧得久,总得有人……埋下根。”
话音未落,头一偏,昏死过去。
脉搏细若游丝,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在风里。
苏晏清僵坐在地,抱着他冰冷的身体,久久不动。
山风穿穴而过,吹动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庞。
她低头看他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抬头望向空中无形的“味契”网络——
忽然,七十二道气息同时震颤!
不是求援,不是哀鸣,而是齐声低诵,自江南七十二村遥遥传来,汇成一股浩荡心音:
“我愿为一口真饭,担一分险。”
那一刻,她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砸在陈守冢的手背上。
“你们终于……不再等我给火了。”
远处山道尽头,雪仍未化。
一名赤脚少年狂奔而来,怀中紧抱一口破锅,锅底血字未干,赫然写着“心火自燃,不立名,不授印”。
他边跑边喊,声音划破寂静:
“我家灶热了!我是心灶!”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玄镜司密室内,萧决展开一封八百里加急密报。
烛火映着他冷峻的侧脸,目光停在“剿灭”二字上良久。
最终,他提起朱笔,轻轻划去此令,在下方写下三字:
“待——她点火。”
与此同时,紫宸殿深处,一道未曾公开的诏书已悄然封印,只待明日晨钟响后,便传遍江南:
“私立灶权,僭越国制,设官灶署,统管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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