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候不过子时三刻,否则味散神离。”
他瞳孔骤缩。
这不是粥法……是提醒。
是给他的讯号。
他缓缓闭上眼,二十年来第一次,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不是恐惧,是愧疚。
而在这无声的夜里,某种比药香更深远的东西,正在悄然苏醒。
次日晨钟未响,御药房内已雾气氤氲。
铜炉上的砂锅微沸,药汁翻滚如暗潮,泛着幽沉的褐色光泽。
苦心翁立于炉前,双手枯瘦却稳,缓缓揭开陶罐封泥,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投入第三煎药汤之中。
那正是《烬解录》——此刻它不再是方外之书,而是一枚悄然沉入深渊的火种。
他眼底布满血丝,昨夜几乎未曾合眼。
那行“火候不过子时三刻”的细语,像是一把钥匙,撬开了他尘封二十年的记忆闸门。
他终于明白,这并非寻常改方,而是一场以味为引、以心为祭的唤醒仪式。
灶心土代龙骨,晨露替地髓,每一味替换,都是对过往罪愆的无声忏悔。
药香渐起,却与往日不同。
少了铁锈腥腐,多了一缕温润的稻谷气息,仿佛冬日里一捧煨在手心的热粥。
他颤抖着取勺轻尝一口,药液甫一入喉,舌尖竟猛地一颤——
真实的、清晰的、久违的苦味!
泪水骤然涌出眼眶。
这位一生辨药无数的老医,自蛊毒初成之日起便丧失味觉,早已忘了世间五味为何物。
可此刻,那被封锁多年的感知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回——他尝到了药的苦,也尝到了自己半生背负的罪。
“我……我能尝到了……”他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掌中瓷勺摔碎在青砖之上,“父亲……我们错了……都错了……”
与此同时,乾元殿中,皇帝饮下这碗“安神露”,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没有梦见血池倒悬、群臣跪噬,也没有听见那低语呢喃的“食天下者,终被天下食”。
他梦见了紫宸宫西角的小膳房,炊烟袅袅,母亲身穿旧宫装,手持木勺搅动锅中的白粥,轻声说:“清儿,今日粥热,莫要凉着胃。”
那一声“清儿”,不是唤他,而是唤那个曾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却始终看不清面容的女孩。
他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中衣,心跳如鼓。
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得像是某种提醒,某种控诉。
他低头看向空药碗,忽然觉得恶心欲呕。
“这药……是毒!”他怒吼一声,抓起药碗狠狠砸向地面,瓷片四溅,“寡人吃的不是药!是尸膏血火炼出来的孽障!”
殿外风雨忽至,电光划破长夜。
梁控膳破门而入,黑袍猎猎,目光如刀扫过苦心翁:“你敢篡改圣药?你可知此药连着龙脉、系着国运?”
老医伏地不起,灰白头颅抵着冰冷砖石,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不是篡改……我是……还债。我儿被囚二十载,我不愿他再沾一丝这见不得光的‘功业’……我不能再害天下人……”
“好一个仁心济世!”梁控膳冷笑,抽出袖中铁匕,寒刃抵上其咽喉,“你不炼,你儿子今夜就煮进药里——用他的骨,熬他的髓,补陛下的‘寿’。”
阴影深处,阿梦语屏息而立,指尖紧攥香囊。
趁乱之际,她将残渣悄然包入绣有莲花的锦囊,借更衣之名,从偏巷递出宫墙。
城南清粥小铺,苏晏清倚窗而坐,唇色依旧苍白,却已能抬手接过那枚染着药气的香囊。
她轻轻启封,捻起一点深褐药渣,置于鼻端轻嗅,又以指腹碾磨细察。
片刻后,她闭目凝神,舌尖微触药末,一股混杂着腐朽与新生的气息在识海炸开——那是被压抑已久的百姓怨念,是千万灶火熄灭时的最后一声叹息,也是某位老医临界崩溃时的心跳回响。
她睁开眼,眸光如炬,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改了药……”她低语,指尖摩挲着药渣,“父子的血,终于没白流。”
窗外雨落如织,她望向皇城方向,声音轻得像风,却又重若千钧:
“现在,该让皇帝知道——他吃的每一口‘药’,都是用百姓的命火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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