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决坐在床边,一语不发,手中握着一方素帕,轻轻替她拭去唇边血迹。
他目光沉沉,映着摇曳烛火,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寸轮廓刻进骨髓。
忽然——
她嘴唇微动,发出极低的呓语,几不可闻。
萧决立刻俯身靠近,耳贴她唇畔,才勉强听清。
“告诉皇帝……”她声音轻得像梦,“七十二碗冷粥,我已经替他尝完了。”
她说完,唇边竟浮起一抹笑意,虚弱,却满足。
萧决身体一僵,眼中风云骤起。
他缓缓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物——
一封黄绢密诏,边角已磨损,显然被反复摩挲多年。
但他没有打开。
他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
七十二道御膳,七十二种毒饵,七十二次试探。
而她,全都吃了。
全都尝了。
全替那个人,扛了下来。
晨光微熹,天边泛起鱼肚白,残夜如墨缓缓退去。
清粥小铺的屋檐下,露珠从枯藤滑落,坠入泥尘,无声无息。
苏晏清仍昏睡在木榻上,呼吸浅得几乎难以察觉。
她唇角那一道血痕已凝成暗红,眉心却松开了七十年来未曾真正舒展的褶皱。
仿佛梦里正走回幼时厨房——灶火温柔,祖父在锅前搅动汤勺,说:“味道不是律法,是人心。”
萧决坐在床畔,一动未动,整夜未眠。
他掌中紧攥着那方素帕,早已染了血,也浸透了她的气息。
听到她呓语说出“七十二碗冷粥”时,他胸腔如遭重击,眼前浮现出这些年她在御膳房外候旨的身影:一袭青衣,静立廊下,手捧银匙,为帝王试毒,一碗接一碗,从春寒到霜雪,从花开到叶落。
无人知她每尝一口,便是在生死边缘走一遭;更无人知,那些所谓“御膳评定”,实则是皇帝对权臣、对后宫、乃至对天下暗流的一次次试探——而她,成了唯一愿意替他咽下所有危险的人。
可她不是工具。
她是苏晏清。
他缓缓抬手,自怀中取出一只残破陶瓮的灰烬——“烬语瓮”的最后余灰。
那是当年梁烬焚身殉道时留下的心火残迹,传说唯有执念不灭者方可点燃。
他曾以为此物无用,只作信物收藏。
可昨夜,当祖灶崩塌、龙脉断绝之际,他亲眼看见这灰烬在风中微微颤动,似有回应。
他将灰烬轻轻混入她每日服用的温药之中。
药汁原是苦涩乌黑,此刻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金光,如同晨曦初照水面。
“你说你煮的是命。”萧决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如裂帛,“可你知道吗?你每一口饭,都烧在我的心上。”
他扶起她虚弱的身体,一手托颈,一手端药,小心翼翼喂入她唇间。
药液顺着她苍白的唇角流入咽喉,忽然,她喉头轻动,竟自主吞咽了一下。
萧决眸光一震。
就在这刹那,屋内寂静被打破——炉灶上的粗陶锅,无火自沸。
咕嘟……咕嘟……
冷粥翻滚,热气升腾,一缕纯白炊烟自锅口袅袅升起,不偏不倚,正绕梁三周,而后散入空中,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回应。
远在山巅观望的光引寂猛地后退三步,手中拂尘落地。
“灶……自己熟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惊涛骇浪,“没有契令,无人祭火,怎会自燃?这是……逆天之象!”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方村落,一名农妇揭开锅盖,正要盛饭,忽见粥面浮出一圈淡淡金纹,流转如脉,旋即消隐。
她不懂其意,只觉今日米香格外浓郁,便笑着唤孩子:“快来,饭好了!”
同一时刻,七十二城,万家灶火,无论贫富、不论南北,所有人家的炉膛皆莫名回暖,柴薪自燃,锅釜齐鸣。
炊烟汇成一道看不见的洪流,冲破云层,直贯苍穹。
天地之间,久违的烟火气,终于回来了。
而在这万灶同燃的清晨,祖灶遗址之上,灰烬未冷。
苏晏清仍伏在萧决怀中,气息微弱如游丝,唇角却凝着一丝笑意。
她指尖轻轻勾住他衣襟,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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