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成刹那,井壁轰然震颤。
所有红线崩断,名字褪色,万千魂魄发出一声悠长叹息,如释重负,随即化作风中微尘,四散而去。
梁烬怒吼,玉简化光欲遁。
可就在此时,苏晏清已一步步走向井心。
她没有拔刀,没有结印,只是解下背上那口斑驳铁锅。
锅身锈迹纵横,却沉稳如山。
她将它轻轻放在虚空中,仿佛那里本就该有一座灶。
然后,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布袋,指尖微颤。
里面是她一路随身携带的“共灶米”——取七十二城百姓家各一把米,混而为一;还有一小陶瓶江南井水,澄澈如泪。
她没有念咒,没有画符。
只是蹲下身,开始淘米。
动作缓慢,却无比坚定。
火尚未生,饭还未煮。
可这一刻,整个地脉,忽然静了。
米粒在铁锅中轻轻翻滚,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春日里初融的溪水敲打石岸。
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地脉深处万年的死寂,撞进每一个残魂的耳中,叩击着早已麻木的心神。
苏晏清蹲在虚空之上,双手稳稳地扶着锅沿。
她没有点火——这口锅是祖传的“守心灶”,只认主人之息。
她缓缓吐纳,将残存的心火一缕缕引出经脉,自丹田而起,顺着臂脉流入锅底。
锈迹斑驳的锅身微微震颤,竟自行浮起三寸,底下幽蓝火苗悄然燃起,不炽烈,却恒久如星。
水渐沸,米开花,一股极简、极净、极真的米香徐徐升腾。
那不是珍馐百味的浓烈勾引,也不是仪式祭典的庄严熏香,而是千万人家灶台边最寻常的那一缕炊烟——粗粝、温软、带着柴火微焦的气息,还有一丝……被遗忘已久的归属。
幻境中的“乌托邦”开始动摇。
整齐划一的步伐乱了。
有人低头嗅了嗅手中白饭,眉头忽然皱起,继而眼眶泛红。
他喃喃道:“这味道……像我娘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湖,涟漪层层荡开。
另一人放下碗,怔怔望着手心的老茧:“我记得……小时候摔了碗,她没骂我,只说‘饭凉了再热也香’。”
又一人突然跪下,指节扣进泥土:“我想起来了……我不是从出生就在吃统一餐的。我有过爹,有过家。”
他们的脸开始有了表情,不再是空洞顺从的躯壳。
痛、悔、思念、愤怒……种种情绪破封而出,撕开了“饱足”的假面。
梁续火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对!这才是混乱!这才是痛苦!”他嘶吼着,“你们明明可以不用想这些!不用挣扎!只要一口饭,就能安生!”
苏晏清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得近乎悲悯。
“你怕的不是饿。”她说,“是你自己已经忘了怎么哭,怎么笑,怎么为一个人留一口热汤。”
她伸手,揭开锅盖。
刹那间,白雾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成一道模糊却熟悉的身影——鹤发童颜,围裙染油,正是她祖父苏砚舟的模样。
虚影张口,声音温和却如雷贯耳:
“儿啊,火不在谱上,在人心里。”
那一瞬,梁烬的怒吼戛然而止。
玉简化作光流剧烈震颤,裂缝自中心蔓延,如同干涸大地般寸寸崩裂。
他咆哮着要引爆残魂,以最后意志拖所有人入灭,可那股执念刚起,便被漫天米香温柔包裹,竟如雪遇阳,无声消融。
最终,一片灰蝶自裂痕中飞出,轻盈落在苏晏清肩头,翅膀微颤,似有千言万语,终归寂静。
井外,云层骤裂。
光引终拄杖立于峰顶,遥望地脉出口,眼中星河流转。
良久,他仰天长叹:
“道争已了……人心重归凡味,厨道当兴于万家烟火。”
话音未落,忽觉脚下山体微震,非来自地脉,而是更远——东海方向。
他猛然睁眼,瞳孔倒映出海底深渊中一座沉寂千年的巨镬轮廓。
此刻,那黑镬竟在微微震动,镬底符纹隐隐发烫,仿佛……有什么正从极深之处,缓缓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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