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心跳忽慢了一拍。
南边的海风忽然吹来,带着咸腥与未知的潮气,拂过他的耳畔。
他仰起脸,望向那片辽阔无垠的碧空,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当夜,月隐星沉,风止树静,唯有檐角一盏孤灯摇曳着微弱的光。
灰蝶使盘膝坐在屋顶残瓦之上,掌心朝天,那道灶纹在夜色中泛着极淡的幽光,像是从地脉深处渗出的记忆残影。
它不似玄镜司烙印,也不类凡火灼痕,反而带着某种温润而执拗的脉动——与他体内某处隐隐呼应。
忽然,心口一震。
不是疼痛,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血脉相连的牵引。
他的指尖无意识蜷缩,仿佛被什么遥远的东西轻轻拉住。
那一瞬,他竟听见了声音——低哑、破碎,千万人齐声呢喃,却又像只有一个孩子在海边哭喊:“饿……好饿……”
“姐姐。”他喃喃出口,声音轻得几乎融进夜风里,“海那边……有人在喊饿。”
他不知自己为何唤她为姐,也不知这声呼唤从何而来。
可那感觉太真实了,如同幼时被遗弃在荒庙前,唯一记得的,便是有个女子蹲下身,将一块温热的米糕塞进他手里,说:“吃了它,你就不会怕了。”
此刻,那块米糕的味道似乎又回来了,在他干涸的舌根泛起一丝甜意。
院中,苏晏清倚门而立,披着一件素色薄衫,目光追随着天际最后一抹灰影。
那只灰蝶终于振翅南飞,尾翼划过夜空,留下一道细若游丝的火线,宛如薪尽余烬不甘熄灭的最后一息。
她望着那轨迹渐渐消散于苍茫,心中并无波澜,只有一种深埋已久的沉重缓缓浮起。
她转身走入厨房,指尖抚过祖传铁锅的边缘。
锅身尚存余温,粥香已散,唯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缠绕指间,那是七十二城百姓执念所凝,是无数双手曾在此煮饭、烧汤、哄孩入睡的烟火印记。
“它以为我在封债……”她低声说道,嗓音沙哑却坚定,“可我在还债。”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祖父临终前枯瘦的手握紧她的手腕:“清儿,厨者非烹物,乃烹人心。味有千种,最苦的是忘本之味,最毒的是强加之味。”
如今她终于明白,黑镬门所图,并非统一五味,而是抹去选择——让人不再记得饥饿为何物,也便不再追问为何而食、为谁而活。
那样的饱足,实则是灵魂的枯竭。
而她以“共灶米”、“守心水”熬制的封简粥,不是镇压,是唤醒。
她把那些被窃走的记忆碎片,重新还给了百姓。
他们吃下的不是药,是曾经属于自己的味道。
三日后,消息悄然传开:饮此粥者,或梦见亡亲递来一碗粗饭,泪流满面;或午睡惊醒,忽然记起幼时偷摘邻家青豆被骂的羞赧;更有老妪捧碗落泪:“原来我娘当年煮的南瓜粥,是这个甜法……”
无人中毒,反觉心神清明。
而在千里之外的南海礁石群中,一道沉寂多年的阴影骤然颤动。
那半埋于沙的巨鼎,锅底锈壳如鳞片般片片剥落,露出内壁密布的手印——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皆以血书“愿承”二字,按于冰冷鼎身。
那些手印的排列方式,竟与当年苏晏清将七十二村百姓按手印于祖灶木梁时,分毫不差。
鼎腹深处,幽光微闪,似有呼吸。
仿佛有谁,正借着万民未泯的执念,重新点燃那一簇不该存在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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