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借梁家之手封锁民间灶火,梁家又以其亲族为祭,永镇此鼎。
他们以为自己在赎罪,实则只是把亲人变成了封印的钥匙。
“你妹妹守的不是海,”她轻声道,语气平静却锋利如刃,“是人。而你,一直把她当成了工具。”
梁盐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执灯的手抖得厉害,仿佛握着的不是灯,而是千斤罪孽。
雾气翻涌,深渊寂静。
苏晏清缓缓取出铁锅,轻轻置于巨鼎边缘。
锅身与鼎沿相触,发出一声悠远闷响,似钟非钟,似叹息。
她打开布囊,倒出最后一捧米——共灶米,取自七十二村每家灶中一粒,混以江南清冽井水。
水入锅,无声无息。
可就在那一瞬,锅底竟泛起赤光,一圈圈涟漪自中心扩散,仿佛有火种自内觉醒。
她闭上双眼,心火升腾,准备引燃。
耳中血流如注,脑海却愈发清明。
而代价,是再也无法回头。
锅底赤光渐盛,如熔金自内而燃。
那火无声无息,却将整片深渊映照得通红,海水竟不沸腾,反似被某种古老力量驯服,静静环绕铁锅流转成环。
苏晏清立于鼎沿,双膝微屈,指尖轻抵锅盖边缘。
她能感觉到耳道深处的血已凝成细线,顺着下颌滑落,在水中晕开如墨梅点点。
心火在胸中灼烧,不是愤怒,不是执念,而是近乎献祭般的清明——她知道,这一锅饭,不是做给活人吃的,是煮给亡魂、给背叛、给百年沉默的“味道”本身。
水沸了。没有声音,却有一股无形的震波自锅中荡出。
刹那间,鼎内传来低语,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统一之味……永世不饥……人人同灶,无争无痛……”
那是初代始祖的声音,曾写下“海味盟约”的缔造者,以万民之舌为代价,换天下仓廪不空。
可这声音里没有慈悲,只有冰冷的秩序,像盐粒渗入伤口,缓慢地麻痹神经。
苏晏清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的一瞬,神志骤然清晰。
她猛地掀开锅盖!
热气冲天而起,不是白雾,而是七十二道颜色各异的烟柱,直贯海穹——那是七十二村炊烟的魂魄,是母亲熬粥时哼的小调,是孩童偷吃焦锅巴的笑声,是老人临终前喃喃“想再尝一口酸萝卜”的遗憾……每一缕烟都承载着不同的记忆、情绪、选择,它们在空中交织、盘旋,最终凝聚成一片浩荡云阵,齐声怒吼:
“人不是柴,饭不是药!你锁不住味,因为味道——长在活人心里!”
声浪如刀,劈向鼎口盘踞的黑影。
味魇猛然睁眼,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只有一片咸涩的灰白。
它发出无声的嘶吼,身躯剧烈扭曲,黑雾翻腾如遭雷击。
鼎身上的七十二个血掌印同时颤动,仿佛那些早已死去的手,正试图从石壁中挣脱。
轰——
一声闷响自地脉深处传来,鼎底骤然裂开一道幽深井口,黑水翻涌,似通往九幽黄泉。
一缕残光自井中浮起,托着半块玉简缓缓上升。
其上刻字古拙森然:“主更迭,钥南渡。”
苏晏清瞳孔一缩。
那是祖父失踪前留下的遗言碎片!
她曾在族谱夹层见过另一半——合则知真相,分则陷轮回。
她一步踏出,伸手欲取。
可就在指尖触及玉简刹那,一股腥咸巨力自井中暴起,如千手齐推,将她狠狠震飞。
她的背撞上鼎壁,喉头一甜,鲜血自唇角溢出。
萧决几乎是本能般扑上,在她坠落前将她揽入怀中。
他转身面向深渊,用残存的力气挡下第二波冲击——那一击正中肩胛,骨裂之声清晰可闻,整条右臂瞬间垂落,玄袍被血浸透大半。
可他不懂。
哪怕意识摇晃,哪怕剧痛啃噬神志,他仍站在她前方,像一座不肯崩塌的礁石。
而那口祖传铁锅,此刻竟开始缓缓下沉,仿佛被井中某种意志召唤。
锅身泛着最后的赤光,一圈圈涟漪扩散,像是在告别。
苏晏清跪坐在碎石之上,望着锅一点点沉入黑暗,耳边嗡鸣越来越重,世界的声音正在远去。
但她笑了,笑得极轻,极静。
“锅走了……但它找到了路。”
阳光刺破海雾的刹那,第一缕金色洒在漂浮的银鱼身上。
它们口中含着的盐粒,开始融化,滴落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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