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臂——那自幼便存在的盐纹,如锁链缠绕血脉,此刻竟开始缓缓褪去,颜色由黑转灰,由灰转淡,仿佛千年枷锁正在松动。
他望向村中,看见孩童正用指尖割破手掌,以血混盐烹食,只为尝一口“有味道的饭”。
忽然间,他笑了,笑中带泪,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盐沙之上。
“原来……赎罪,不是让他们也苦。”
风停了。
七罐水静静环绕枯灶。
苏晏清端坐中央,掌心血痕未干,心火如丝,缠绕七罐之间。
她闭目,气息渐沉。
下一瞬,水面微颤。
并非风吹,亦非地动。
而是——
无火自沸。
七罐水无火自沸,热气蒸腾如雾,缭绕于枯灶之上,仿佛整片盐滩的魂魄都被唤醒。
苏晏清盘坐中央,双目紧闭,掌心血痕尚未凝结,却已与七罐中的水汽悄然共鸣。
她不再压抑体内翻涌的痛楚,反而主动敞开五感,任那百年积怨如潮水般涌入心脉。
“共感溯味”——不是探查,不是驱散,而是共饮。
她的意识沉入一片幽暗之境。
脚下是焦土,头顶是血云,七道身影立于四方,衣袍残破,眼神如刃,正是林火藏、沈米心等七位被钉名于井底的味师亡魂。
他们怒目而视,周身缠绕着黑焰般的怨气,仿佛要将闯入者撕碎。
林火藏一步踏出,拳风呼啸,直取她面门。
她不闪不避,只在虚空中捧起一碗清水,双手奉上:“我无味觉,尝不出咸甜苦辣。可我知道,你们想喝一口不被锁住的粥。”
拳势顿止。
林火藏的手悬在半空,目光落在她胸前——那里裂开一道无形之口,七道漆黑如蛇的怨流正缠绕心脉,每一寸蠕动都牵动她的五脏六腑,令她在幻境中冷汗涔涔。
那是她代承的痛,比他们生前所受更甚——因她是活人,以血肉之躯硬吞百年冤屈。
“你……不是来解我们的怨?”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爬出的回音。
她摇头,唇角渗出血丝,却仍轻声道:“我不是来超度你们的。我来,是替这三百年间所有沉默的人,说一声——对不起,迟了三百年。”
话音落下,天地骤静。
七位味师的身影微微晃动。
沈米心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永远盛着“丰年甜汤”的玉碗,忽然冷笑,继而落泪;唐断契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最终缓缓松开;周灶归望着远处那座早已坍塌的炉膛,喃喃:“我想回家看看……就一眼……”
他们不是不想恨,而是——终于有人敢承认他们的存在。
就在这一刻,现实中的七罐水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蒸汽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七道清晰的人影,面容悲悯,齐齐跪地,向苏晏清重重叩首。
“道归有主。”
随着这一声低语,大地轰鸣,井底深处传来古老石板断裂之声。
黑气如退潮般被吸入地底,露出一口深埋已久的青铜古灶——形制古朴,纹路苍茫,锅底赫然刻着四字:火藏饭里。
那是王朝初立时的第一口“道灶”,象征“民以食为天”的根本信约,也是历代帝王祭天告祖时所用的原型之灶。
三百年前,它被强行封印于七井之下,只为掩盖“统一官卫”背后屠戮异道的真相。
如今,它重见天日。
苏晏清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
她知道,这不是终结,而是开端。
灶未灭,道未绝,只是换了薪火之人。
可就在笑意浮现的瞬间,她眼前一黑,身体如断线之鸢般倒下。
心火几近燃尽,五脏如焚,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一道玄色身影疾掠而至,稳稳将她抱入怀中。
萧决面色铁青,指尖触到她冰凉的颈脉时,眸底掠过一丝罕见的波动。
他欲立刻施针,却被她微弱抬手阻止。
她没有睁眼,只是轻轻靠在他胸前,像一片终于落地的雪。
远处,第一缕真正的炊烟升起。
某户人家揭开锅盖,米饭香气弥漫在咸涩海风中。
孩童咬了一口,忽然放声大哭:“娘!我尝到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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