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欲推回铜令,指尖触及冰凉金属的刹那,却停住了。
良久,她轻笑一声,收回手。
“道火已不在一器一令,而在千家万户的灶台上。”
话音未落,窗外暗处,一道玄色身影立于檐角,斗篷微扬,面容隐在阴影之中。
他沉默良久,忽然抬手,自袖中抽出一柄短匕,寒光乍现。
刀锋落下,并非伤人——而是抵上自己左臂衣袖,猛然划开。
夜色如墨,檐角风铃轻响。
那道玄色身影伫立不动,衣袍在晚风中猎猎微动,仿佛一尊从幽暗里走出的守夜之神。
苏晏清指尖仍停在铜令边缘,冰凉的金属映着孤灯微光,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碑石。
她方才那一句“道火已不在一器一令”,本是心声,却似刀锋划破寂静。
她并未期待回应——她知道萧决这样的人,从不轻易言语,更不轻许承诺。
可正因如此,当那柄短匕出鞘时,寒光竟比星子更刺目。
刀锋落处,并非血肉,而是他随身携带多年的泥锅边缘。
那口锅小得可怜,灰扑扑毫不起眼,却是他少年流徙时赖以活命的旧物,锅底刻着一个早已斑驳的“悔”字——那是他对过往无能为力的烙印,对未能护住之人的一生负重。
此刻,匕首刮过陶土,发出细微而坚决的声响。
“悔”字碎屑簌簌落下,如尘归土。
他还刻下一个“守”字,笔画粗粝却深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某种信念钉进骨血。
“我不懂味。”他的声音低哑,如同砂石磨过青石阶,“但懂护。”
一句话落,风也似静了一瞬。
苏晏清心头骤然一热,又迅速归于平静。
她终于收回手,不再试图推还铜令。
她明白,这枚南巡火种令已不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一份无声的誓约——他以玄镜司都督之身,行民间灶火之守。
他不能尝百味,却愿护万人炊烟;他不懂舌尖上的乾坤,却深知人间冷暖值得拼死扞卫。
翌日晨曦未明,村口古道上马蹄轻踏,尘不起。
萧决一身玄衣,未披甲胄,仅率十数亲卫悄然启程。
途经村落市集,百姓闻讯赶来,并非跪拜迎官,而是提篮携釜,争献一碗热饭。
“大人,请用我家新米!”
“这饼是我娘传的手艺,吃了能走十里不累!”
“您昨夜留下的令旗插在我家灶前,我娃说梦里都闻到香了!”
他们不求赏,不惧查,只盼这一口饭能被看见、被记住。
沿途所见,自灶堂如野草逢春,遍地而起。
木牌为匾,瓦瓮作灶,老妪教童,壮汉挑水,人人皆可举勺,家家皆成食坊。
有人问:“这是谁定的规?”答曰:“没人定,是咱们自己烧出来的。”
村口老槐下,苏晏清独坐石墩,闭目听风。
阿婆味归朴蹲在泥灶前,握着孙女的小手慢慢搅锅:“火小点,米要泡透,心急煮不出好饭。”
小女孩歪头问:“奶奶,这算啥秘方?”
老人笑出皱纹:“哪有秘方?就是天天烧,烧到心里去。”
苏晏清唇角微扬,虽舌苔覆霜,再难辨甘苦咸辛,可鼻尖缭绕的饭香、耳畔孩童的笑闹、掌心拂过的晨风,却让她口中津液悄然滋生——那是记忆深处最原始的滋味,是祖父教她第一道羹汤时,灶火映脸的温暖。
她仰望渐亮的天幕,星河隐退,唯余东方一抹鱼肚白。
她轻语,如诉如告:
“祖父,您听到了吗?锅,真的会想人。”
千里之外,大靖都城深处,御膳监地下密室铁门紧闭,百年禁地无人敢近。
唯有潮湿气息中,一口黑镬静静卧于幽暗——那曾被视作“谋逆证物”的焚鼎残躯,其内壁缝隙间,一点绿芽悄然钻出,嫩如婴儿手指,微微蜷曲,似在摸索久违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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