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台国宾馆,芳菲苑大厅。
两千平米的无柱宴会厅此刻就像个巨大的高压锅,各国代表喷吐的二氧化碳和空气中弥漫的焦躁情绪,把气压顶到了临界点。
所有人都在等神户制钢所的压轴大戏。
特别是前排那个叫小野寺的神钢代表,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腿抖得跟帕金森早期似的,不是怕,是兴奋。
他脚边那个用防弹材料包裹的箱子,装的就是他们今天要拿出来吓死人的“新一代叶片”。
但现在,有个“加塞”的。
主持人报幕的声音有点发虚:
“下面,有请本次论坛特邀嘉宾,华夏‘410工程’特别顾问,许燃先生致开幕辞。”
“哗啦——”
掌声稀稀拉拉,更多的是桌椅摩擦地面的噪音。
美国通用的几个白人大个子正交头接耳,德国人面无表情地看表,神钢那边的川田专务更是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声音大得前后两排都能听见。
“开幕辞?让他上去背一遍我们要合作共赢的废话吗?”
小野寺松了松领带,傲慢顺着鼻孔往外冒,“华夏人就喜欢这一套,正事干不了,场面话一套一套的。”
台上。
许燃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运动卫衣,也没穿正装,怎么看都像是刚从大学自习室溜出来透风的学生。
他手里没拿稿子,也没带存了PPT的优盘。
只有手里那根刚从桌上顺的黑色马克笔。
“把投影仪关了。”
许燃走到台侧,敲了敲平时用来记分的电子大白板,声音透过麦克风,嗡嗡地回荡在大厅里。
“太亮,晃眼。”
全场愣了。
后面导播室的小伙子手一抖,真就把那几百万的大屏幕给黑了屏。
原本五光十色的会场瞬间暗了一半,几百双眼睛被迫从手机和屏幕上挪开,全聚光在那一块并不大的白板前。
“今天,我不讲废话,也不谈什么共赢。”
许燃拔开笔盖,“波”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会场里异常清晰。
“神户制钢的朋友一会儿要给你们变魔术,在那之前,我想先给各位上一课。
关于热力学第二定律在非平衡态流体中的一点……小把戏。”
台下,通用的首席科学家约翰·史密斯刚端起咖啡杯,听到“非平衡态流体”这个词,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种场合讲理论物理?这不是胡闹吗?
“众所周知,单晶生长的死穴在于‘混乱’。”
许燃根本不在乎台下是院士还是诺奖得主,转过身,抬手,落笔。
唰!唰!唰!
笔尖摩擦白板的声音急促而充满节奏感。
起手式就是着名的“纳维-斯托克斯方程”。
但这还没完。
他在被称为“流体力学恶梦”的非线性项旁边,粗暴地加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边界条件算子——
“假设,我们不再是被动地去‘等’原子冷却。”
许燃头也不回,左手插兜,右手像是在指挥一场交响乐,“如果我们是个牧羊人,而那些狂暴的液态镍原子,就是一群不听话的羊。”
“这时候,你需要一条鞭子。”
黑色的线条在白板上炸开。
一个极度复杂的“动态磁场约束模型”初见端倪。
许燃的字迹并不算漂亮,但在那种甚至不需要思考的极速书写下,每一个希腊字母都透着一股把真理踩在脚下的狂气。
台下的动静变了。
最开始那种“看小丑”的眼神没了。
约翰·史密斯的咖啡杯停在嘴边两分钟了,上面的拉花都凉透了。
他那个被尊为“涡轮之父”的大脑袋不由自主地往前伸,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盯着多出来的算子。
“他在引入外部熵减流……”
罗罗公司的技术总监,向来以刻薄着称的英国老头,嘴唇开始哆嗦,“不可能……这个推导路径,他在消解湍流的随机性!”
神户制钢那边。
小野寺还想笑,但他发现身边的川田专务脸色有点不对。
刚才还写满得意的胖脸,这会儿白得像张复印纸,汗珠正顺着谢顶的额头往法令纹里灌。
“专务,这小子画鬼符呢吧?”小野寺小声嘀咕。
“闭嘴!”
川田低吼一声,声音都在发颤,“给我拿纸笔来!
快!拍下来!给我全程拍下来!”
台上,许燃根本没有停的意思。
他是真的把这几百号世界顶尖大脑当成了大一新生。
“很多人以为,要控制结晶,就得靠超高真空,靠几十万美金一公斤的特种陶瓷。”
许燃在公式最后打了个大大的惊叹号,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三分戏谑。
“那是笨办法,是没开窍的土豪才干的事。”
“只要你能算明白这个‘有序冷却场’的频率……”
许燃用笔尖点了点那个方程组的核心,“你就能在原子层面上,给它们穿上军装,喊一声‘向右看齐’。”
“这时候,所谓的晶界,所谓的杂质,所谓的缺陷,统统都是伪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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