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凛雪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
“呃！”
一声压抑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闷哼从她口中溢出。她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冰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丝丝缕缕的寒气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逸散出来，在她脚下凝结成一片迅速扩大的冰霜领域。更致命的是，在她引动王座本体力量、精神意志高度凝聚外放以完成那次精准到毫巅的时空凝滞和冰网构筑时，一股阴冷、粘稠、充满无尽恶意的精神低语，如同附骨之疽，顺着她与王座、与辛德拉苟萨的连接，狠狠地钻入了她的意识！
“放弃吧…冰封的囚徒…”
“孤独是你的宿命…”
“守护？多么可笑…看看他们眼中的恐惧…”
“加入虚空…获得真正的…永恒…”
无数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尖啸、呢喃、诱惑。那是尤格萨隆的低语！它敏锐地抓住了凛雪力量波动、精神防御出现短暂间隙的致命瞬间，发动了最恶毒的心灵侵袭！无数扭曲的幻象在她眼前闪现：冰冠堡垒在虚空的浪潮下崩塌，伯瓦尔和弗丁在黑暗中向她投来失望而愤怒的目光，阿尔萨斯扭曲的面容在霜之哀伤中尖笑…最深处，她甚至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被锁链束缚在无尽黑暗中的灵魂碎片，发出无声的悲鸣——阿尔萨斯！
凛雪的身体绷紧如弓弦，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却流不出一滴鲜血，只有冰晶在伤口凝结。她的眼眸中，冰蓝色的意志之火与疯狂涌动的紫黑色虚空能量激烈地搏杀、拉锯，光芒明灭不定。身体周围逸散的寒气变得紊乱，时而凝结成尖锐的冰刺，时而又被无形的力量震碎成齑粉。她仿佛站在了万丈深渊的边缘，脚下是疯狂吞噬一切的黑暗低语。
“陛下！”伯瓦尔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常。圣光的本能让他对那股邪恶的虚空低语极度敏感。他毫不犹豫地策马冲到凛雪身边，翻身下马，将闪耀着温暖金辉的灰烬使者猛地插在凛雪身前的地面上！
“嗡——！”
纯净而炽烈的圣光以剑为中心，如同初升的太阳般轰然爆发！金色的光焰形成一个半球形的护罩，将凛雪笼罩其中。圣光与虚空的能量激烈碰撞，发出水火交融般的剧烈“滋滋”声，光罩表面不断有紫黑色的烟雾被蒸发、净化。
“坚守你的意志，凛雪！”伯瓦尔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圣光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坚定，穿透了那些恶毒的低语，“你是诺森德的壁垒！不要让那邪神的亵渎之语玷污你的心灵！想想你守护的一切！”他单膝跪地，双手紧握剑柄，将自己的圣光毫无保留地注入灰烬使者，维持着这个临时的精神庇护所。
圣光的温暖和伯瓦尔坚定的话语，如同投入冰湖的火种，虽然微弱，却暂时驱散了最刺骨的严寒和最混乱的杂音。凛雪眼中剧烈翻腾的紫黑色迅速被压制下去，冰蓝色的光芒重新占据了主导，虽然依旧有些摇曳不定。她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刺痛了她的肺腑，却也让她混乱的思绪为之一清。
“低语…休想…”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余韵。她强行切断了与辛德拉苟萨过于紧密的本源连接，巨大的反噬让她再次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淡蓝色的、如同液态寒冰的气息，瞬间在空气中冻结成细小的冰晶飘落。
她站直身体，尽管脸色苍白如雪，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风暴中永不弯曲的冰锋。她的目光扫过战场：铁矮人的冲锋在亡灵步兵和死亡骑士的绞杀下被遏制，残余的腐化维库人被集中火力消灭，暮光教徒在法师和游侠的精准打击下死伤惨重。危机暂时解除，但代价惨重。地面留下了大量破碎的钢铁、冻结的尸骸、以及联军战士和亡灵的残肢。辛德拉苟萨巨大的骨架被冰网兜住，如同战场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疤，断裂的翼骨处，被虚空腐蚀的漆黑痕迹仍在缓慢地扩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修复它，将是一个漫长而耗费力量的过程。
“清扫战场。”凛雪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但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渣，“亡灵构造体，搬运伤员，清理道路。黑锋骑士，外围警戒，提防下一波偷袭。”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伯瓦尔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难明，有被援助的短暂波动，但更深层的是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警告。她不需要怜悯，尤其是当众的怜悯。“公爵，管好生者的秩序。奥杜尔的阴影，已经笼罩在我们头顶了。”
伯瓦尔缓缓拔出灰烬使者，圣光护罩消散。他迎上凛雪的目光，看到了那冰层下涌动的复杂暗流，也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去指挥生者部队重整。
凛雪独自走向被冰网兜住的辛德拉苟萨。她伸出手，轻轻按在巨龙冰冷断裂的翼骨边缘，感受着那被虚空腐蚀的伤口上传来的、如同活物般的阴冷刺痛和细微的侵蚀感。她的指尖亮起微弱的冰蓝色光芒，尝试冻结那扩散的腐蚀，但效果甚微。尤格萨隆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
“虚空…奥杜尔…”她低声呢喃，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风暴峭壁深处那片翻滚着诡异紫黑色云气的巨大阴影。那阴影如同活物，仿佛一只巨眼，正透过风雪，冰冷地注视着他们这支伤痕累累的军队。
在战场边缘，一处被巨大冰岩遮蔽的阴影里，两点幽绿色的魂火无声地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中。克尔苏加德那由纯粹寒冰和奥术能量构成的灵体，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悄然注视着凛雪略显虚弱的背影，以及那头重伤的冰霜巨龙。巫妖的意念中，一丝冰冷的算计如同毒蛇般悄然滋生。主人的力量…似乎也并非坚不可摧…机会，或许存在于每一次的…“代价”之中。
风雪更急了，呜咽的风声中，似乎夹杂着来自远古泰坦之城深处、那千喉之魔低沉而邪恶的狞笑。通往奥杜尔的道路，每一步都浸透了鲜血和寒冰，而最深沉的黑暗，才刚刚揭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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