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丁上前一步,圣光在他紧握的拳头周围形成淡淡的光晕,声音沉重如铁砧:“凡人…他们毫无准备!新壁炉谷有数以千计的平民!还有从更南边逃难来的船只!我们必须…”
“没有‘我们’,提里奥。”凛雪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统御之力。“联盟和部落的军队,此刻正深陷于自身王国分崩离析的泥沼。暴风城在疏散,奥格瑞玛在抵御地震引发的山崩。他们的力量无法,也不可能在灾难降临前跨越无尽之海抵达诺森德的海岸。”她冰蓝色的目光扫过两位生者英雄的脸,那目光能冻结灵魂。“我的军团,是此刻诺森德唯一能做出反应的力量。我的命令已经下达。”
伯瓦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沟壑,他指向下方正在升空、遮天蔽日的石像鬼群和冰霜巨龙。“你要动用它们?在生者的城镇附近?弗丁,你和我都清楚,恐惧会让人们做出什么!银色黎明的战士们会怎么看待亡灵巨龙掠过他们的家园?即使…即使是为了救援?”
“伯瓦尔说得对,凛雪。”弗丁的声音带着圣骑士特有的悲悯与忧虑,“恐惧比熔岩更能摧毁人心。看到天灾的造物,那些曾带给他们无尽噩梦的存在出现在家园上空,哪怕是为了抵挡洪水…这景象本身就可能引发恐慌和灾难性的攻击。信任…《凛冬盟约》的信任基石还很脆弱。”
凛雪沉默了。王座厅内只有霜之哀伤低沉的嗡鸣,如同冰川在深处痛苦的呻吟。她的视线越过他们,投向寒冰地图上那些闪烁的、代表凡人生存点的微弱光点。每一个光点背后,是无数在绝望中哀嚎的渺小生命。她能看到,不,是能“听”到。死亡赋予她的感知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母亲紧抱婴儿的颤抖祈祷,水手面对滔天巨浪的绝望诅咒,农夫看着开裂的大地吞噬家园时发出的非人嚎叫…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污浊而灼热的洪流,冲击着她冰冷的意志核心。
她缓缓抬起双手,并非指向地图,而是虚按向空中。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寒冰意志从她身上爆发,瞬间贯穿了整个冰冠堡垒,连接上每一个升空的亡灵造物,每一只潜入地下的甲虫。石像鬼集群的嗡鸣陡然变得尖锐而同步,如同无数把冰刀在磨石上刮过。冰霜巨龙的灵魂之火猛烈升腾,它们巨大的翼膜扇动卷起的不是风,而是肉眼可见的霜冻涡流。地穴深处,阿努巴拉克发出一声穿透精神的嘶吼,他麾下的蛛魔和甲虫挖掘、冻结的速度骤然提升了一倍,冰晶黏液如同瀑布般注入地缝。
“信任?”凛雪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雹砸在钢铁上,冰冷坚硬,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不容置疑的决绝。“在灭绝面前,信任是奢侈品。他们的恐惧,我承担。他们的攻击,我的军团承受。但他们的生命…”她冰蓝色的眼眸锁定伯瓦尔和弗丁,那目光仿佛能冻结时间,“…此刻由我守护。这是《凛冬盟约》的意义,亦是我存在的意义。要么接受,要么看着他们死去。选择权,不在你们。”
她不再等待回应。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手,猛然压下。
嚎风峡湾西海岸,刃喉海湾。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几乎压在海浪翻腾的墨黑海面上。狂风不再是呼啸,而是变成了巨兽垂死般的嘶嚎,卷起的不是浪花,而是混合着冰碴、碎石和断裂树木的混沌之鞭,狠狠抽打着海岸。新壁炉谷高耸的木石城墙在狂风的蹂躏下呻吟,城垛上临时加固的巨木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城墙内,恐惧已凝成实质。哭喊声、祈祷声、绝望的吼叫与狂风的咆哮交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
“稳住!顶住城门!”加文拉德·厄运,这位银色黎明经验丰富的老兵,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用肩膀死死抵住被狂风和不断冲击的海水撼动的巨大橡木城门。他身边的士兵们,无论人类、矮人还是高等精灵,都面无人色,用尽全身力气推着厚重的门板。每一次巨浪砸在城墙上,都如同攻城槌的重击,城门剧烈震颤,缝隙里喷涌进冰冷刺骨、带着咸腥和死亡气息的海水。
港口早已不复存在。原本停泊着数十艘大小船只的港湾,此刻只剩下一片翻腾着白沫和破碎木片的死亡水域。几艘侥幸未被第一波海啸撕碎的大船,如同醉汉般在波峰浪谷间疯狂颠簸,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艘库尔提拉斯三桅帆船“海燕号”的甲板上,水手长布兰登·斯托姆死死抱着主桅杆,海水像重锤般一次次砸在他的背上。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绝望地望向西边的海平线。那里,一道比噩梦更恐怖的、连绵不绝的黑色水墙,正以毁灭一切的姿态缓缓升起,吞噬了天空与大海的分界。那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不…仁慈的圣光啊…不…”布兰登的嘴唇哆嗦着,咸涩的海水混合着泪水流下。他看到了水墙顶端翻滚的白色浪花,那不是浪花,是被卷上数百刃高空、再狠狠砸下的巨量海水形成的死亡瀑布。水墙的高度还在增加,像一堵移动的、由愤怒海洋筑成的山脉,其阴影已经笼罩了濒死的“海燕号”和远处在巨浪中若隐若现的新壁炉谷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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