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雪的意识沉入无垠的冰寒。冰冠堡垒的王座厅并非寂静,而是充斥着一种更深沉的嗡鸣——那是整个诺森德地脉的脉动,是亿万亡灵意志汇聚成的冰冷河流在她精神疆域中的奔涌,更是她竭力张开的、覆盖半个世界的感知之网所捕捉到的混乱杂音。此刻,这张无形的巨网正被一股遥远而陌生的力量粗暴地拨动。
潘达利亚。
那片被厚重迷雾包裹了万年的土地,此刻正像一块投入沸腾油锅的寒冰,在艾泽拉斯的能量图景中爆发出刺耳的尖叫。不是燃烧军团的邪能烈焰,亦非天灾亡灵的寂灭死气,而是一种…腐败的、粘稠的、充满恶毒饥饿的生命异响。煞能。她为这种力量打上了标签,源自她与尤格萨隆意志交锋时窥见的古老知识碎片——亚煞极的吐息,七首之龙的余毒。它贪婪地吮吸着生灵的负面情绪,如脓疮般在潘达利亚翠绿的表皮下滋生、鼓胀。
“平衡…” 凛雪低语,声音在王座厅的寒冰穹顶下凝成白雾。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霜之哀伤的剑柄上收紧,粗糙冰冷的符文硌着指骨。弗丁的警告犹在耳边,伯瓦尔传递来的联盟与部落登陆部队因资源冲突而爆发的零星战斗报告更像是一簇簇投入干柴的火星。生者的贪婪与恐惧,正是那腐化力量最甜美的饵食。潘达利亚的平衡脆弱如初冬湖面的薄冰,而冰层之下,是足以吞噬世界的黑暗深渊。
她不能直接介入。天灾军团的旗帜一旦出现在那片被迷雾新揭示的土地上,引发的恐慌将瞬间撕裂本就脆弱的《凛冬盟约》。猜忌的毒藤已在联盟与部落某些高层的心中疯长,希尔瓦娜斯阴鸷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诺森德。但坐视不理?让那些潜伏的古老黑暗在联盟与部落无谓的争斗滋养下悄然壮大?这念头本身比冰冠冰川最深处的寒风还要刺骨。
意念微动,冰层下蛰伏的亡灵意志网络瞬间响应。三个被精挑细选、反复锤炼的“点”被激活。指令冰冷、精确、不容置疑:潜入。观察。定位核心腐化节点。记录与古神/虚空关联迹象。非致命接触,严禁暴露。
指令的尽头,是螳螂高原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荒原。
风,带着铁锈和腐烂孢子混合的腥气,刀子般刮过螳螂高原裸露的赤褐色岩层。这里看不到潘达利亚其他地方那种令人心醉的翠绿与丰饶,只有无边无际的荒凉。龟裂的焦土上零星点缀着枯槁扭曲的灌木,如同大地溃烂后留下的丑陋痂痕。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塌陷下来,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彻底压碎。
在这片死寂的画卷中,三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轮廓在嶙峋的怪石阴影下缓慢移动。他们披挂着由坚韧苔藓、风干地衣和本地特有的赤褐色岩片巧妙编织成的伪装斗篷,每一次停顿,都完美地融入嶙峋怪石的轮廓与阴影之中,连呼吸都微弱到被呼啸的风声彻底吞噬。为首者代号“霜痕”,曾是洛丹伦最精锐的游侠之一,如今是凛雪意志最冰冷的延伸。他眼眶中跳动的灵魂之火被一层精心调制的浑浊冰晶覆盖,隔绝了亡灵特有的能量辉光,只剩下两点深潭般的、毫无生气的幽暗。他的骨骼关节被寒冰魔法刻意钝化,消除了亡灵行动时特有的细微摩擦声。另外两个斥候,“寒齿”与“裂魂”,则以更僵硬的姿态拱卫两侧,如同两块被风蚀了千年的顽石。
霜痕抬起一只覆着伪装的手,指骨的动作僵硬却精准。指尖的伪装苔藓下,一缕比蛛丝还细的冰蓝色寒气渗出,并非攻击,而是探测。寒气触碰空气的瞬间,霜痕那被寒冰覆盖的感知核心便接收到反馈——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粘腻的“重量”。不是灰尘,而是一种…情绪。是绝望在发酵,是愤怒在沉淀,是刻骨的恐惧被碾碎后留下的齑粉。它们无孔不入,试图钻入任何存在的意识缝隙,诱发混乱与疯狂。这是煞能,潘达利亚的腐化之息,远比情报描述的更具渗透性。
霜痕的灵魂核心深处,凛雪植入的守护符文微微亮起,一层无形的、由纯粹意志力凝结的寒霜瞬间覆盖了他整个意识体,将那些试图攀附的低语呓语冻结、隔绝。他身后的寒齿和裂魂也做出同样的微调,眼眶中幽火稳定如初。他们是冰,是死物,是凛雪意志的化身,这种精神层面的腐化风暴,只能徒劳地冲刷着他们坚固的意志壁垒。
他们像三道无声的幽影,沿着一条干涸已久的古河道潜行。河床上散落着巨大的、被风沙磨去棱角的甲壳碎片,上面烙印着螳螂妖特有的、充满几何美感的刀痕纹路。一些碎片上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色苔藓,正散发出微弱但令人不安的脉动光芒。霜痕停下,指骨轻轻拂过一片甲壳边缘。指尖传来的并非冰冷的触感,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活物般的微弱搏动,带着一种粘稠的恶意。他无声地收集了几片附着暗红苔藓的样本,寒气包裹,瞬间凝固封存。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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