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瑞玛的夜,沉甸甸地压在格罗玛什要塞的每一块粗粝石砖上。白日里部落的喧嚣与活力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并非空无,而是被某种更庞大、更冰冷的东西抽干了生气。空气凝滞,带着铁锈与陈旧兽皮的腥味,却奇异得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悬挂的部落旌旗纹丝不动,仿佛凝固在时间的琥珀里。城墙上火盆的光焰不再是温暖的橘红,而是一种病态的、摇曳的惨绿,将巡逻卫兵扭曲的影子拉长,投射在石墙上,如同蹒跚的鬼魅。一种无形的压力,源自死亡的纯粹重量,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压迫着生者的胸膛,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涩沉重。
贝恩·血蹄庞大的身躯坐在议事厅沉重的石椅上,本该是部落力量的象征,此刻却显得异常孤立。他粗壮的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刻有牛头人古老符文的橡木桌面,那些象征大地坚韧与先祖庇佑的线条,在惨绿火光下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阴翳。他的呼吸低沉,如同风暴来临前压抑的雷鸣,宽阔的胸膛起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那双饱经沧桑、充满智慧与温和的牛眼中,此刻是深不见底的忧虑。希尔瓦娜斯…那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部落的心脏上。她的背叛,她的疯狂,她投向那不可名状的死亡深渊,不仅撕裂了部落的荣耀,更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加尔鲁什的疯狂是烈焰,毁灭一切;希尔瓦娜斯的背叛则是寒冰,冻结希望,将灵魂拖入永恒的绝望。他感到一种沉重的责任压在肩头,如同背负着整个莫高雷的山峦——引领部落走出这片由背叛者留下的、被死亡气息浸透的废墟。
“黑暗…正在啃噬大地的根须。”贝恩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中响起,低沉得如同来自地底深处,“希尔瓦娜斯打开的不仅仅是奥格瑞玛的地面…她撕裂了某种…屏障。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浓郁地…活生生地弥漫在我们呼吸的空气里。”他抬起巨大的头颅,望向对面沉默的身影。
洛瑟玛·塞隆,辛多雷的摄政王,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柄淬过寒冰的利剑。他银白色的长发在惨绿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血红色的眼眸深处,是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作为奎尔萨拉斯曾经的游侠将军,他对能量的波动有着精灵特有的敏锐。此刻,他的感知正被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滑腻的触感所侵扰,那是纯粹的死亡,带着噬渊特有的、吞噬万物的贪婪。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腰间符文长剑“奎尔德拉”的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把曾沐浴过太阳之井光辉、斩断过无数天灾亡灵的圣剑,此刻剑鞘内的剑身正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不是渴望战斗的激越,而是面对深渊威胁时本能的战栗与警告。希尔瓦娜斯不仅背叛了部落,更背叛了所有生者。她将奎尔萨拉斯拖入过深渊,如今,她要将整个世界拖下去。洛瑟玛的薄唇紧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没有回应贝恩,但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他所承受的压力和刻骨的恨意。
塔兰吉公主,赞达拉黄金王朝的继承者,年轻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与好奇。她坐在贝恩下首,纤细的手指交叠放在膝上,指间一枚象征拉斯塔哈王权的金戒黯淡无光。她金色的眼眸不再是阳光下的琥珀,更像是蒙尘的黄金,里面充满了困惑与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惊悸。赞达拉的洛阿神灵们,那些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此刻在她灵魂的链接中传递来的不再是智慧的低语或力量的涌动,而是混乱的嘶鸣、痛苦的悲号,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恐惧。死神邦桑迪的窃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沉重如山的叹息;翼手龙之神帕库的尖啸中充满了不安;就连最强大的莱赞,其精神印记也传递出被冒犯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塔兰吉感到自己与洛阿信仰体系的根基都在希尔瓦娜斯掀起的死亡狂潮中动摇。这比任何战场上的失败都更令她心寒。
“洛阿们…在哀鸣,”塔兰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希尔瓦娜斯女王…不,那个存在…她所做的一切,亵渎了生死流转的平衡。死亡…不该是这样的贪婪和…空洞。”她的话语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不起波澜,只加深了厅内的寒意。
就在这时——
嗡——!
一种无法用耳朵捕捉,却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深处的尖啸骤然爆发!那不是声音,而是空间的剧痛,是现实结构被强行撕裂时发出的绝望哀嚎。议事厅坚固的岩石墙壁仿佛瞬间变成了脆弱的玻璃,无数细密的、散发着不祥翡翠色光芒的裂痕凭空出现,疯狂蔓延,爬满了墙壁、地面、甚至天花板!空气被抽离,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随即又被更浓稠、更冰冷的死亡气息粗暴地灌入。
“戒备!”洛瑟玛厉声喝道,声音在扭曲的空间中显得有些失真。他瞬间拔出了“奎尔德拉”,圣剑出鞘的刹那,金红色的符文光芒骤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勉强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那令人作呕的惨绿和裂痕的翡翠光晕。剑身的嗡鸣变得高亢而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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