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上的阴影,终于动了。
并非剧烈的动作,只是那笼罩一切的黑暗,如同退潮般向内收敛、凝聚。冰晶簇的幽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吸引,汇聚于一点,勾勒出一个纤细却蕴含着无尽威严的身影。凛雪端坐于寒冰王座之上,那并非凡俗工匠雕琢的座椅,而是诺森德万年寒冰核心与统御意志自然凝结的造物,尖锐的棱角折射着冷酷的光。她身披一件仿佛由永冻冰川本身织就的长袍,深邃的冰蓝色泽流转不息,其上无任何纹饰,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她的面容掩映在一层流动的冰雾之后,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那是两团在绝对零度中永恒燃烧的冰焰,没有瞳孔,只有纯粹、冰冷、洞察一切的意志光辉。
她没有理会小萨鲁法尔的愤怒,也没有直接回应被遗忘者的挑衅。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长桌两侧的生者与亡者,那视线所及之处,无论是弗丁的圣光、萨尔的元素躁动,还是亡灵的寂静,都仿佛被瞬间冻结、剖析。最终,那冰焰之瞳定格在空间裂隙上,那不断吞噬亡魂的、溃烂的伤口。
“枷锁…”她的声音响起了,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每一个存在的灵魂深处震荡,如同冰川深处传来的远古回响,带着磨砺万年的冰冷与穿透力。“典狱长佐瓦尔所追求的,是打破的不仅仅是暗影界的枷锁,而是统御生死本身的无上权柄。他要重塑的,是万物的基石,是存在的根基。艾泽拉斯,不过是这宏大图景中,一颗迟早会被碾碎的卵石。”她的指尖在王座的扶手上轻轻一点,没有声音,但整个冰冠堡垒,从最深的墓穴到最高的尖塔,都发出了一阵低沉而痛苦的共鸣嗡鸣,仿佛一头被无形锁链勒紧的巨兽在哀嚎。“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提到这个名字时,凛雪灵魂之音里的寒意陡然加剧,议事厅的冰壁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密集的霜纹,“她撕裂了帷幕,但她撕开的,也是典狱长通往我们世界的捷径。她递上的,是打开艾泽拉斯大门的钥匙。她以为自己在打破枷锁,却不知自己正亲手锻造着艾泽拉斯万灵的镣铐。”
她微微抬起下颌,冰雾后的面容似乎转向了弗丁的方向。“提里奥·弗丁,圣光的化身。你问,为了一个阿尔萨斯,值得吗?” 那灵魂之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复杂、近乎痛苦的震颤,如同坚冰在巨大的压力下内部崩裂的微响。“你们看到了诺森德的皑皑白骨,看到了洛丹伦的断壁残垣,看到了他挥舞霜之哀伤带来的无尽黑暗…是的,那都是他。是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犯下的、无可辩驳的罪愆。”议事厅内,无数冰晶表面开始飞速闪过模糊而血腥的片段:斯坦索姆绝望的火焰与屠戮,洛丹伦王座厅金色的地砖被国王的鲜血浸透染黑,冰封王座前那场兄弟相残的最终对决…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刺骨的悲鸣与绝望,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但你们未曾看见的,”凛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风暴的尖啸,瞬间压过了那些血腥的回响,“是在耐奥祖的统御魔印烙入他灵魂最深处之前,在霜之哀伤的诅咒彻底吞噬他最后的人性光芒之前…那个在安多哈尔的寒风中,为了他的人民甘愿踏入瘟疫之地的年轻王子!那个在斯坦索姆的炼狱门前,因无法拯救而陷入无尽痛苦的圣骑士!”王座周围的寒气剧烈翻腾,形成一幕短暂而清晰的幻象:年轻的阿尔萨斯,金发在风雪中飞扬,眼中燃烧着炽热却纯净的信念之光,他高举战锤,圣光如烈阳般在他周身闪耀,冲向铺天盖地的亡灵狂潮。那光芒如此耀眼,如此温暖,与后来冰封王座上的绝望黑暗形成了令人心碎的对比。
幻象破碎,凛雪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灵魂都碾碎的疲惫与决绝:“耐奥祖选中了他,因为他的纯粹,他的炽热,他那不惜一切守护所爱的…执着。而这执着,最终被扭曲成了毁灭的疯狂。霜之哀伤并非选择了一个暴君,它腐蚀并吞噬了一个…守护者。”她放在扶手上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指关节在冰晶手套下泛出更深的青白。“他被拖入深渊,耐奥祖的意志、巫妖王的重担、古神的低语…而我,”她停顿了一下,那冰焰双瞳中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瞬,仿佛有某种巨大的痛苦正在其中焚烧,“继承了他堕落的王座,也继承了他破碎的灵魂所承受的永恒诅咒。我统御着他留下的军团,行走在他铺设的、由尸骨与寒冰铸就的道路上。”
她的目光,穿透了冰雾,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仿佛投向了某个遥不可及的、充满痛苦的黑暗深处。“在尼奥罗萨,恩佐斯湮灭的刹那,当虚空最狂暴的尖啸撕裂现实时…我听到了。”她的灵魂之音变得异常低沉,如同从万丈冰渊底部传来,“不是古神的诅咒,不是亡魂的哀嚎…是一个破碎灵魂在无尽折磨深渊中发出的、微弱到几乎湮灭的悲鸣。”议事厅内所有燃烧的灵魂之火(无论是生者的意志还是亡者的魂焰)都不由自主地悸动了一下,一股源自灵魂本能的、冰冷的悲伤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阿尔萨斯…他在噬渊的最底层,在托加斯特的罪魂之塔中,承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酷刑。那悲鸣,并非祈求怜悯,而是…纯粹的、被碾碎的存在本身所发出的最后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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