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斯利亚堡的审判大厅,是雷文德斯这颗腐朽心脏内最华美也最令人窒息的存在。高耸的穹顶隐没在永恒的暮色中,唯有无数悬浮的、燃烧着幽绿或猩红灵魂之焰的水晶灯盏提供着摇曳不定的光源。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奢华气息,混合着灵魂本质被榨取时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甜腻焦糊味。巨大的彩绘玻璃描绘着温西尔贵族们永恒的享乐与对罪魂的折磨,血月的光芒穿透其中,将诡异的光斑投射在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仿佛凝固的血泊。
凛雪站在大厅中央那圈象征审判的符文之内。冰冷的黑石地面并未给她带来丝毫凉意,反而像一块巨大的吸魂石,不断试探着、拉扯着她体内浩瀚如渊的死亡之力。巫妖王的力量在这里被无形的规则所压制、扭曲,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巨兽。她身后,伯瓦尔·弗塔根身披银色北伐军的战袍,圣光在他紧握的灰烬使者剑柄上不安地脉动,仿佛随时会撕裂这压抑的黑暗。达里安·莫格莱尼率领的黑锋骑士们则如一群沉默的钢铁墓碑,他们的重甲上凝结着来自玛卓克萨斯的寒霜,此刻正与雷文德斯灼热的死亡气息格格不入地对抗着,发出细微的嘶鸣。圣光、死亡骑士的冰霜、巫妖王的统御之力,三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此地激荡碰撞,引得那些悬浮的水晶灯盏不安地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扭曲出怪诞的舞蹈。
高踞于白骨与暗影宝石铸就的巨大王座之上,德纳修斯大帝,雷文德斯的主宰者,仿佛一尊由凝固的血液与夜色雕琢而成的神只。他慵懒地斜倚着,猩红的长袍如同流淌的瀑布,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与审视,缓缓扫过符文圈中的凛雪。他的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王座扶手,每一次轻叩都仿佛敲在在场所有灵魂最脆弱的弦上,引发一阵无声的共鸣战栗。
“欢迎,冰霜的‘女王’,亡者大军的‘统帅’,”德纳修斯的声音如同陈年美酒般醇厚,却带着剧毒的甜腻,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回荡,钻入耳膜,“来到雷文德斯,罪孽的最终清算之地。纳斯利亚堡,只对最具…分量的灵魂感兴趣。” 他刻意在“女王”和“统帅”上加重了语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侍立在他王座旁的首席收割者蕾茉妮亚,如同德纳修斯最锋利的一把匕首。她身着紧身的深红色皮甲,勾勒出致命而优雅的曲线,苍白的面容上,那双同样猩红的眼眸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敌意,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凛雪身上游移,仿佛在评估一件稀世珍宝的价值,又或是在寻找下刀的最佳位置。她手中把玩着一柄造型奇特、闪烁着灵魂流光的收割镰刀,每一次翻转都带起一丝凄厉的魂啸。
“陛下,”蕾茉妮亚的声音如同丝绸摩擦刀锋,“这位‘客人’的灵魂…异常复杂而庞大。巫妖王的权柄,无数亡魂的哀嚎与束缚,还有…啊,一股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冰冷力量,如同宇宙深寒本身。” 她的舌尖轻轻舔过锋利的獠牙,眼中红光大盛,“如此美味的‘罪业’,值得一场最盛大的审判,一次最彻底的…收割。” 她的话语如同毒液滴落,激起周围那些侍立阴影中的温西尔贵族们一阵压抑的、贪婪的私语。他们华美的服饰下,是同样苍白的面孔和渴望吸食灵魂精粹的眼神。
德纳修斯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聚焦在凛雪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冰霜构筑的外壳,直视其灵魂最深处被掩埋的角落。“那么,凛雪,”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坠入寒潭,“让我们从最沉重的那一笔开始清算。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洛丹伦的王子,巫妖王的前任,一个灵魂被彻底撕裂、玷污、最终坠入最深沉的黑暗,永世不得解脱的悲剧象征。而你…”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如同冰锥刺骨,“正是将他亲手推下深渊的…关键之手!”
王座后方,一面由纯粹暗影能量构成的巨大棱镜无声地旋转、展开。刺目的光芒从中迸发,瞬间淹没了审判大厅。
凛雪的意志猛地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拖拽着,坠入那棱镜展现的、由德纳修斯精心挑选并强化的记忆深渊。
幻象:斯坦索姆的血色黄昏
不再是旁观者的视角。凛雪发现自己正“站在”年轻的阿尔萨斯王子身边。不,不是身边,她的意识似乎与阿尔萨斯的一部分痛苦感知强行链接在了一起!
震耳欲聋的哭嚎声、诅咒声、绝望的祈祷声如同实质的潮水,从斯坦索姆的每一扇门窗、每一条街道缝隙中汹涌而出,狠狠冲击着她的灵魂壁垒。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谷物腐烂的甜腻恶臭——那是瘟疫的味道。她甚至能“尝”到那股味道在阿尔萨斯喉咙深处引发的灼烧感和呕吐的冲动。
她感受到阿尔萨斯握紧战锤“圣光的复仇”时,那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的咯咯声,以及他手臂肌肉因剧烈的情感冲突而无法抑制的颤抖。愤怒如同熔岩在他血管里奔流,那是对恐惧魔王玛尔加尼斯操纵瘟疫、玩弄生命的滔天怒火。但更深的,是几乎将他撕裂的绝望和无助——眼睁睁看着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子民在眼前变成嗜血的怪物,而圣光的教义、仁慈的劝阻(吉安娜、乌瑟尔)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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