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冠堡垒的王座厅,仿佛一头被利刃贯穿心脏的巨兽,陷入了濒死的窒息。提里奥·弗丁倚靠着灰烬使者的剑柄,圣光壁垒崩溃后的反噬如同无形的重锤,砸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肋间的剧痛,金色的血液沿着臂甲蜿蜒而下,滴落在万年玄冰之上,发出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嗤嗤”声,瞬间冻结成一颗颗细小的、不祥的血红冰晶,镶嵌在惨白的冰面,像撒落的宝石,又像凝固的伤口。他抬起头,视线穿透因力量激荡而残留的稀薄冰尘,落在那王座废墟之上。
那里已不再是伯瓦尔·弗塔根,那个曾与他并肩对抗天灾、沐浴圣光的人类英雄。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散发着无尽寒意与死亡威压的雕像。厚重、狰狞的萨隆邪铁与万年寒冰铸就的巫妖王甲胄覆盖了每一寸血肉,头盔的眼窝处,两团幽蓝色的灵魂之火冰冷地燃烧着,仿佛深渊的凝视。仅仅是存在本身,就令周遭的空气凝结出细碎的霜花,连光线都为之扭曲、黯淡。弗丁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圣光本能的排斥与尖啸,那是光与暗最原始的敌意,但理智与共同浴血的记忆构筑的堤坝,死死拦住了这翻腾的浪潮。他紧握灰烬使者,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剑身上的圣光符文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明灭不定,嗡嗡低鸣,映照着他眼中复杂到极致的风暴——有痛惜,有悲怆,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被命运强加的认同。
不远处,达里安·莫格莱尼单膝跪地,符文巨剑“影之哀伤”深深插入身前的冰层,剑身上缠绕的怨魂虚影在巫妖王降临的威压下瑟瑟发抖,发出无声的哀嚎。残余的黑锋骑士们紧随其后,如同被寒霜冻结的黑色墓碑,头颅低垂,姿态是臣服,亦是守护。这份沉默的效忠,是对绝对力量的敬畏,更是对冰封王座前任主人——凛冬女皇凛雪那份以死亡践行守护意志的延续与祭奠。盔甲摩擦冰面的细微声响,是他们唯一的祷言。
新的巫妖王——伯瓦尔——那幽蓝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流,缓缓扫过死寂的大厅。目光所及之处,连空气中弥漫的、桀骜不驯的原始死亡能量都仿佛被瞬间冻结、驯服,变得粘稠而顺从。他覆盖着厚重冰甲的右手,以一种蕴含着绝对权柄的姿态,微微抬起。没有咒语的吟唱,没有魔力的光辉,一股纯粹源于统御王权本身的意志波纹,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无声却狂暴地扩散开来。
嗡——!
这并非声音,而是直接在每一个亡灵生物那冰冷魂火深处炸开的命令!堡垒深处,那些刚刚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区域,瞬间爆发出更为狂乱的灵魂躁动。食尸鬼腐烂喉咙里挤出的嗬嗬声、憎恶缝合线崩裂的吱嘎声、地穴领主甲壳摩擦冰壁的刮擦声、无数幽魂尖啸汇成的精神风暴……如同地狱的交响乐,在冰冠堡垒的钢铁与寒冰骨架中疯狂回荡。那是混乱本能对秩序枷锁最后的、绝望的反扑。
伯瓦尔的回应冰冷而高效。他那幽蓝的灵魂视野穿透层层阻隔,精准地锁定每一个躁动的核心。无形的意志,如同亿万根由绝对零度锻造的寒铁锁链,带着不容置疑的碾压意志,粗暴地缠绕、勒紧!
“静——默——”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两块万载冰川在深渊底部相互碾磨发出的词语,从他狰狞的头盔下迸发出来。这命令无视物理的距离,直接在每一个天灾亡灵的魂火核心深处引爆!
刹那,地狱的交响乐戛然而止。
所有的嘶吼、撞击、灵魂尖啸,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冰冠堡垒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的死寂。通道深处,一只正疯狂刨抓冰壁的食尸鬼,腐烂的爪子僵在半空,魂火剧烈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只剩下对王座方向那冰冷意志的、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绝对恐惧。一头扬起巨螯准备撞碎闸门的地穴领主,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瞬间冰封,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凝固在原地,魂火摇曳欲熄。无数游荡的亡灵,从最低贱的行尸到强大的巫妖构造体,动作彻底僵直,魂火黯淡,如同被永恒的冰霜冻结了时间。这座由死亡与寒冰构筑的庞然巨物,在新王的意志下,被强行按入了冰冷、恐惧、绝对服从的沉眠。唯有冰层深处,被强行压下的不甘碎裂声,如同垂死巨兽微弱的心跳,还在厚重的冰壁间沉闷地回荡,是这死寂中唯一的背景音。
“达里安·莫格莱尼。”巫妖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死亡骑士首领的身上。头盔的阴影遮蔽了一切表情,唯有那两点幽蓝是唯一的光源。
“您的意志,陛下。”达里安抬起头,声音沉稳如北地冻岩,眼神却锐利如淬火的刀锋。影之哀伤在他手中感应到主人的杀意,剑身缠绕的怨魂发出兴奋的低鸣,丝丝缕缕的冰寒死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集结…黑锋骑士团。”伯瓦尔的话语缓慢而沉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中艰难撬出,承载着千钧的重负。“所有…尚存守护之志者。”他覆盖着冰甲的手指,指向王座厅四周那些通往堡垒深处、如同巨兽咽喉般幽暗的通道。“肃清堡垒…每一层。镇压…所有…效忠克尔苏加德…余孽。收拢…忠于凛冬女皇…理念的亡灵。反抗者…”头盔下幽蓝的火焰骤然炽烈了一瞬,“…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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