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的闸门一旦被这股狂暴力量强行冲开,便再也无法关闭。混乱的噪音、刺穿灵魂的冰寒、还有……气味!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新鲜血液的甜腥气;腐败肉体在寒冰中缓慢溃烂的恶臭;黑暗魔法灼烧灵魂散发出的、如同硫磺与焦糊皮肉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一种仿佛来自宇宙冰冷深渊最底层的、纯粹到极致的冰冷意志,此刻正被彻底激怒、被疯狂挑衅的恐怖气息!这气息让阿尔萨斯灵魂深处某个被恐惧和滔天恨意占据的角落骤然绷紧,源自本能的、混合着无尽梦魇的战栗瞬间传遍了他无形的“躯体”。
“呃……呃啊……” 一声干涩、嘶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在冰面上剧烈摩擦发出的呻吟,极其微弱地从阿尔萨斯无形的“喉间”挤出,几乎瞬间就被四周狂暴的灵魂噪音所吞噬。但这微弱的声音,却标志着一个决定性的转折——这破碎的灵魂开始尝试掌控这具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濒临彻底消散的形态。
更多的意识碎片在混乱的洪流中碰撞、拼凑。不再是孤立的场景,而是某种……模糊的联系?一个高耸的、由亘古不化的寒冰与无数惨白骸骨共同铸就的王座轮廓,在意识的混沌风暴中顽强地浮现。王座之上,一个笼罩在深邃冰蓝色光晕中的身影。不是他!是……她?凛冬……女王?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她将他从那永恒黑暗、万劫不复的坠落深渊中……强行拉回?是她承受了那柄诅咒之剑——霜之哀伤——最恶毒的反噬?是她……为了他,最终坠入了那比死亡更可怕的噬渊深渊?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整个艾泽拉斯星球的心脏被泰坦之锤狠狠砸中的巨响,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波动,从堡垒上层穿透层层阻隔,狂暴地灌入静滞之间!紧随其后,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精纯、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解脱感的意志波动,如同宇宙潮汐般席卷过整个堡垒的每一个角落。那是……霜之哀伤的气息!它离开了!它带着他灵魂最核心的碎片……远去了?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虚弱感如同黑洞般瞬间攫住了阿尔萨斯,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了最核心的一块。但同时,一种更加纯粹、不再被霜之哀伤那诅咒之力所扭曲、所污染的冰冷力量,如同地底最深处涌出的寒泉,开始在他灵魂的残骸废墟中,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滋生。那是属于他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本身的力量,源于他扭曲却未曾被彻底磨灭的意志本源。
就在这极致的虚弱与新生力量的萌芽痛苦交织的刹那,静滞之间那扇沉重无比的萨隆邪铁闸门,在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巨力撕裂的刺耳摩擦声中,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外界的喧嚣、浓烈的血腥气、混乱狂暴的死亡能量如同找到宣泄口的洪流,瞬间涌入这死寂了不知多久的绝对空间。一道身影堵在了门口,高大、魁梧、厚重,如同风暴中岿然不动的山脉。他身上的厚重板甲布满了狰狞的战斗凹痕、巨大的爪印以及被冰霜冻结的暗红色和墨绿色的污秽,头盔已经摘下,夹在臂弯,露出了那张饱经风霜、如同被战火反复犁过的土地般布满新旧伤痕的脸庞——深陷的眼窝,高耸的颧骨,紧抿的嘴唇如同刀刻。熔岩般的炽热红光尚未从他深邃的眼眸中完全褪去,浓密的眉毛和杂乱的胡茬上凝结着细小的冰珠。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在冰寒的空气中凝成翻滚的白雾,如同受伤巨龙的吐息。他手中那柄名为“龙息”的巨大重剑,剑尖拖在坚硬的金属地面上,随着他沉重的步伐,划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和深刻的刻痕,剑身上残留的、足以熔金化铁的赤红高温与周围刺骨的寒气激烈交锋,发出密集而微弱的“嘶嘶”声,如同毒蛇的警告。
伯瓦尔·弗塔根。阿尔萨斯混乱破碎的记忆废墟中,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疯狂翻涌:暴风城的雄狮,无畏先锋,圣光的利刃,对抗天灾军团最坚定的壁垒……以及,在冰封王座那永恒的寒冰之巅,那个被红龙女王阿莱克斯塔萨的生命烈焰正面灼烧得面目全非、如同焦炭,却最终代替他,主动戴上了那顶带来永恒诅咒的统御之盔,成为新一任巫妖王的……牺牲者?
伯瓦尔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熔岩灌注的探针,精准地穿透了密室内凝滞的黑暗,牢牢锁定了平台上那团微微颤动、正艰难地从虚无中凝聚出模糊人形轮廓的灵魂光影。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致,如同地壳深处翻滚的熔岩湖:有审视,如同法官面对重犯;有沉重如山岳、足以压垮巨龙的责任感;有对眼前这团破碎灵魂所代表的恐怖过往和潜在威胁的本能警惕;但在那熔岩湖的最深处,在那被层层坚冰覆盖的湖心,却藏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怜悯?如同看待一件被彻底打碎、沾染了无尽污秽,却依稀能辨出昔日华美轮廓的残破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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