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
巨大的、由黑铁与暗色木材打造的沉重王座,矗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如同一个冰冷的祭坛。
王座之上,坐着泰瑞纳斯·米奈希尔二世。
他的父亲。
记忆中的威严与慈祥荡然无存。国王穿着他日常接见臣民的紫色丝绒长袍,但衣襟上沾染着大片触目惊心的、仍在缓慢洇开的暗红色血迹。他显得异常衰老,瘦削,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蜡黄。那双曾经充满智慧与慈爱的眼睛,此刻布满了浑浊的血丝,瞳孔因剧痛和难以置信的震惊而放大,死死地、死死地盯着一步步走上台阶的儿子。他的一只手无力地垂在王座扶手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捂着腹部那道致命的伤口,指缝间仍有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嗒…嗒…”声。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搐,每一次抽搐都让腹部的伤口涌出更多的鲜血,染红他象征王权的长袍,也染红了他脚下冰冷的台阶。
阿尔萨斯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扭曲的、被霜之哀伤和巫妖王意志彻底点燃的狂热和使命感。冰冷的憎恨如同毒液般在血管里奔流,将最后一丝犹豫和亲情焚烧殆尽。他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僵硬而残忍的弧度。
“结束了,父亲。”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冰冷、平滑,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在老人破碎的心上。“旧王权的腐朽时代结束了。一个新的秩序即将诞生。由我来领导。”
泰瑞纳斯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嘶声,更多的血沫从他嘴角溢出。他浑浊的眼睛里,痛苦和震惊渐渐被一种更深的、令人心碎的悲伤所取代。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一个灵魂彻底堕落的绝望,对一个至亲骨肉变成眼前这冰冷杀戮机器的锥心之痛。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挣扎着想说出什么,也许是斥责,也许是哀求,也许是最后一声呼唤…但最终,只有更多的鲜血涌出。
“阿尔…萨斯…” 他破碎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父亲的血泪,“我的…孩子…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必须做的事!” 幻象中的阿尔萨斯猛地踏前一步,霜之哀伤发出兴奋的嗡鸣,剑尖直指王座上的父亲。他咆哮着,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癫狂的、自我辩护的愤怒,“为了净化!为了更伟大的目标!你那软弱无能的统治只会让王国走向灭亡!看看外面!瘟疫!亡灵!只有力量!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拯救洛丹伦!才能拯救所有人!”
“力量…?” 泰瑞纳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怆,“看看你…被诅咒的…力量…将你变成了…什么…怪物…” 他捂着伤口的手剧烈颤抖着,指向儿子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寒气的魔剑,“它…吞噬了你…我的儿子…”
“闭嘴!” 阿尔萨斯(幻象)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兽,狂怒地嘶吼,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感彻底湮灭,只剩下纯粹的、被魔剑和巫妖王意志支配的冰冷杀意。“你根本不懂!旧世界的残渣!阻碍必须清除!”
霜之哀伤被高高举起。
冰冷的符文在剑身上疯狂流转,饥渴的尖啸声压过了国王微弱的喘息,压过了壁炉里火焰的噼啪,成为了这血腥王座厅里唯一的主旋律。剑锋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毁灭一切的决绝,朝着王座上那虚弱、衰老、濒死的躯体,朝着赋予他生命、他曾经发誓守护的父亲,狠狠劈下!
“不——!!!”
现实与幻象的夹缝中,被束缚在刑椅上的阿尔萨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这吼声并非来自喉咙,而是源自他破碎灵魂最深处的绝望爆炸。束缚力场在他狂暴的精神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炸裂!幽蓝色的能量碎片如同锋利的冰晶四散飞溅,将周围扑来的怨念幽影瞬间洞穿、湮灭。
刑椅在沛然莫御的力量下彻底粉碎!阿尔萨斯的身影如同挣脱牢笼的狂怒凶兽,裹挟着爆炸的冰雾和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猛地扑向大厅中央那由伯瓦尔力量维持的、正在上演弑父惨剧的幻象核心!
他的目标,是幻象中那个高高举起霜之哀伤的“自己”!
“住手!畜生!停下!” 阿尔萨斯狂吼着,现实中的他双眼赤红如血,理智的堤坝彻底崩溃,只剩下最原始的、被滔天罪恶感点燃的毁灭冲动。他要撕碎那个幻影,他要阻止那把剑落下,哪怕那只是记忆的回响!他周身爆发出狂暴的冰霜乱流,无数尖锐的冰刺凭空凝结,如同失控的箭雨,无差别地射向四面八方,将回廊的冰壁凿出密密麻麻的深坑,冰屑如同暴雪般弥漫。
“阿尔萨斯!控制你自己!” 伯瓦尔厉声咆哮,灰烬使者在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圣光,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温暖,而是融合了统御之力后呈现出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金色,如同实质的壁垒横亘在阿尔萨斯与幻象之间。他必须阻止阿尔萨斯摧毁这痛苦的记忆场景,这不仅关乎仪式,更关乎阿尔萨斯能否真正面对这核心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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