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北境,天显得特别高,云彩薄薄地铺在天上,像一层纱。日头暖烘烘地照着,风里带着干爽的庄稼味儿和泥土香,吸一口,整个人都舒坦。黑风岭山脚底下,那几排由旧营房改造成的农业学校,今儿个比过年赶大集还要热闹!
为啥?就因为农业学校头一回办的“种植观摩会”,就在学校旁边那片赫赫有名的试验田里开场了!
天还没大亮,通往农业学校的各条小路上就热闹开了。各村互助组的组长、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把式,还有不少听说消息、想学点新本事的中年汉子、年轻后生,都揣着干粮,三五成群地往这儿赶。有的推着独轮车,车上还放着卷了刃的锄头,想着顺道请农具厂的师傅给瞧瞧;有的干脆步行,边走边议论,脸上都带着期盼和好奇。
“老哥,你说那试验田里的庄稼,真能比咱普通田里多收那么老多?”一个穿着打补丁褂子的汉子,问旁边同样年纪的老农。
“谁知道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这不就是来亲眼瞧瞧嘛!”老农敲敲手里的旱烟袋,“反正周福海那老家伙,自从去了农业学校,回村说起种地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听着是挺在理!”
“可不是嘛!张家沟去年跟着学校学了点堆肥的法子,听说秋收时那苞米棒子,确实比往年沉实!”
太阳升到一竿子高的时候,试验田边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一两百号。大家伸着脖子,踮着脚尖,目光都热切地投向那片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划分成十几小垄的田地。
农业学校的老郑和周福海,今天特意都换了身干净的粗布衣裳,精神头十足地站在田埂上。老郑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旧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闪着光;周福海老汉则背着手,脸上深刻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带着老农特有的踏实和自豪。
“乡亲们!老少爷们儿!”老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算洪亮,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欢迎大家来咱们农业学校的试验田!今天没别的,就是让大家伙儿用自个儿的眼睛看,用自个儿的手摸,看看咱们这地里,到底能生出啥样的‘金疙瘩’!”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周福海接过话头,声音洪亮,带着泥土的朴实劲儿:“对!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光听俺和老郑叭叭说不行,咱得看实在的!大家伙儿跟俺来,咱一垄一垄地看,一垄一垄地讲!”
观摩正式开始了。老郑和周福海打头,带着这支特殊的“参观团”,走进了试验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几垄金灿灿的小麦。沉甸甸的麦穗,一个个低垂着头,挤挤挨挨,麦秆被压得微微弯着腰,在秋风里轻轻晃动,泛起一层层金色的波浪。
老郑走到第一垄麦田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一个麦穗,像是托着宝贝:“大家瞅瞅这一垄,种的是关内来的新麦种,叫‘抗倒一号’。为啥叫这名儿?因为它秆子壮实,根扎得深,不怕大风大雨,不容易趴窝(倒伏)!”
他用手捻开几粒麦子,露出里面饱满的麦仁:“再看这种子,粒大,饱满。咱再瞅瞅旁边那垄——”他指着紧挨着的另一垄麦子,“那是咱们本地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品种。”
大伙儿凑近了仔细对比。嘿!这一比,差别还真明显!新品种的麦穗明显更长大,麦粒也更密实,颜色金黄金黄的;老品种的麦穗就显得短小一些,麦粒也有些稀疏。
“郑老师,那……那这新品种,一亩地能多打多少?”李家屯的互助组组长忍不住问出了大伙儿最关心的问题。
老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根据我们现在的测算,管理得当的话,亩产起码比老品种多收两百斤往上!”
“两百斤?!”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老天爷!一亩地就多两百斤?十亩地就是两千斤啊!”
“真的假的?有这么多?”
“俺滴个娘哎,这要是真的,咱往后还愁啥粮食不够吃?”
惊叹声、质疑声、议论声混成一片。这数字实在太震撼了!
周福海看着大家难以置信的样子,哈哈一笑,洪亮地说:“开始俺也不信!可这种子,是人家关内农科所的好几个人,琢磨了多少年才弄出来的!咱得信科学!再说了,待会儿咱还要当场收割、当场称重,是多是少,秤杆子不会骗人!”
这话给大伙儿吃了颗定心丸。队伍继续往前移动,来到了玉米试验田。
这里的景象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一株株玉米秆子,壮实得像小伙子的胳膊,挺得笔直。棒子更是喜人,一个个饱满得撑破了绿中带黄的外衣,有的甚至咧开了嘴,露出一排排金灿灿、密麻麻的玉米粒,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这块地用的就是‘宽窄行’种植法!”老郑指着玉米地解释道,“大家看,这行与行之间的距离,有宽有窄。宽行呢,通风透光好,玉米叶子能舒舒服服地晒太阳;窄行呢,能保证株数,不浪费地。这么一种,玉米就能长得壮,结的棒子也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