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最终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打破。
几名御前侍卫快步来到林玥儿面前,态度恭敬,眼神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异与审视。
“林姑娘,”为首的侍卫长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陛下口谕,宣您即刻金帐见驾。”
该来的,终究来了。
林玥儿面色平静,轻轻颔首。
她将骨笛从容收回怀中,动作自然,仿佛只是收起一件寻常物件。
她甚至没有去看楚凌霄那写满担忧的脸,只是递过去一个极其短暂、让他安心的眼神。
该面对的,躲不掉。
金帐之内,气氛比之外面更加凝重。
巨大的帐幔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只有几盏牛油灯烛跳跃燃烧,将皇帝慕容弘深邃而威严的面容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端坐在铺着虎皮的鎏金御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帐内除了侍立的太监,便只有端王慕容渊和匆匆赶来的楚凌霄。
林玥儿步入帐内,依礼跪拜:“民女林玥儿,参见陛下。”
“平身。”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同实质,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帝王的审视与探究。
“方才围场之上,惊险万分。朕与众卿,都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微微前倾身体,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林玥儿,告诉朕,你是如何做到的?那骨笛,是何物?你……当真懂得驾驭野兽?”
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把刀,直指核心。
楚凌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林玥儿缓缓起身,依旧垂着眼眸,姿态恭顺,声音却清晰平稳:“回陛下,民女不敢妄言‘驾驭’二字。民女自幼在深山村落长大,与山林为伴,与鸟兽为邻。日子久了,便比常人多了一些观察,懂得一些它们表达情绪、传递危险信号的方式。”
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带着一丝属于“山野之人”的质朴:“那骨笛,不过是山中偶然拾得的兽骨,打磨而成。民女发现,吹奏某些特定的、尖锐的声音,有时能吸引或惊走一些小型的飞禽走兽,便时常练习,算是在山野中防身、或是寻找猎物的一个小把戏罢了。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更谈不上什么驾驭之能。”
她将一切归咎于“山野经验”和“小把戏”,语气诚恳,仿佛刚才那震慑群兽的一幕,真的只是一场巧合与经验的结合。
“小把戏?”
皇帝重复了一句,眼神锐利,“你可知,你口中的‘小把戏’,方才救下了数位朝廷重臣之女的性命?更能让数头狂暴的巨兽俯首帖耳,自行退去?这,恐怕不是寻常猎户所能做到的‘把戏’吧?”
“陛下明鉴。”
林玥儿不慌不忙,应对从容,“正因如此,民女才觉得此事蹊跷。寻常野猪,纵然凶猛,也懂得畏惧人群,绝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冲入猎场核心,更不会呈现出那般双眼赤红、口吐白沫、状若疯狂的姿态。”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笃定:“民女在山中多年,曾见过误食了毒草或是被毒虫叮咬后,变得狂躁不安、失去理智的野兽。其症状,与方才那几头野猪,颇有相似之处。
民女斗胆揣测,今日围场惊变,恐怕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定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以药物或是其他手段,刺激了那些野猪,才使得它们狂性大发,冲击御驾所在!”
她巧妙地将焦点,从自己那神异的“能力”,转移到了野猪本身的“异常”上。
暗示自己并非有什么通天之能,只是凭借经验,看出了野兽的异常,并用了一些“土办法”进行了干扰和安抚,核心原因在于野兽被人动了手脚!
这一番说辞,合情合理,既解释了她行为的动机(看出异常),又淡化了能力的特殊性(土办法),更将一顶“人祸”的帽子,隐隐扣向了可能的幕后黑手。
皇帝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沉吟。
他并非昏君,林玥儿的话,确实点出了关键疑点。
那些野猪的状态,确实极不寻常。若真有人能在皇家围场动手脚……其心可诛!
帐内的气氛,因这“人祸”的指控,而变得更加微妙。
楚凌霄暗自松了口气,心中为林玥儿的急智喝彩。
她成功地将自己从能力的漩涡中,暂时摘了出来,将皮球踢了回去。
然而,一直静立旁观的端王慕容渊,岂会让她如此轻易过关?
就在皇帝沉吟,帐内气氛稍缓的刹那,他忽然轻笑一声,上前一步。
那笑声温和,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突兀。
“林姑娘一番剖析,合情合理,见识不凡,实在令本王佩服。”
他先是赞了一句,随即话锋陡转,如同毒蛇吐信,轻柔,却致命。
“只是……”
他目光转向皇帝,脸上带着一种回忆与探讨的神情,仿佛只是偶然想起,“陛下,不知您是否还记得,臣弟早年翻阅宫中一些极为古老的杂记野史时,曾看到过一则关于‘前朝’的秘闻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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