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渐渐地,这恶心感变得频繁而剧烈。清晨醒来时尤其严重,胃里空空如也,却翻江倒海,干呕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却只能呕出一点酸水。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只想昏睡。味觉也变得诡异起来,以前喜欢的清淡食物变得索然无味,反而对某些酸涩的野果(比如后山无人问津的青皮山杏)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渴望。
**太不对劲了!**
作为一名顶尖的医生(无论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凌霄的警觉性瞬间拉满!她太熟悉这些症状了!这不就是……?!
一个极其荒谬、绝对不可能的念头如同惊雷,狠狠劈在她的脑海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在心底疯狂咆哮,试图将这个恐怖的猜测碾碎。**我是女的!我救的也是个女的,两个女人!怎么可能?!这违背了最基本的生物学规律!达尔文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一定是内伤!是引毒渡身的后遗症!是那该死的媚药反噬!**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强忍着,手指颤抖着搭上了自己另一只手的腕脉。
指尖下的脉象……沉稳、流利,如同滚珠般圆滑……这是……
**滑脉?!**
凌霄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缩回!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不!一定是错觉!是虚弱导致的脉象不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凝神诊脉。这一次,她摒除所有杂念,指尖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
脉象清晰无比:**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 典型的滑脉之象!而且,这脉象之中,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生机**?与她体内那源于霜华剑和引毒渡身后残留的寒意形成一种奇异的对峙。
**怀孕!这脉象,分明就是怀孕初期的滑脉!**
“轰——!”
凌霄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崩塌!她引以为傲的现代医学知识体系,她二十多年来对生命科学的认知,在这一刻被这清晰无比的脉象彻底碾得粉碎!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失神地喃喃自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刚换的中衣。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冲到墙角那个巨大的黄梨木衣柜前,粗暴地拉开所有抽屉,将里面珍藏的、药王谷历代积累的、最古老最核心的医药典籍、手札、秘本,一股脑地全部翻了出来!
《神农本草经注疏》、《黄帝内经素问校勘》、《药王秘藏·奇经八脉考》、《异疾录》、《南疆蛊毒异闻》……一本本厚重的、散发着陈年墨香和防蛀药草气息的典籍被她疯狂地摊开在地上、床上、书案上。
她像一个溺水者,不顾一切地扑在这些故纸堆里,赤红着眼睛,手指颤抖着划过一行行或工整或潦草的古字。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否定!否定这荒谬绝伦的结论!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阴阳媾和,乃化生万物……”**
**“牝牡之合,精血相融,方得胎元……”**
那些古老的、阐述着最基本生命法则的文字,此刻却像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凌迟着她残存的侥幸!她翻遍所有关于生育、关于人体奥秘、关于奇经异病的记载,没有!没有任何一条记载提到过女子之间可以自然受孕生子!所有的理论都指向同一个铁律——生命的诞生,需要阴阳的结合!
“啊——!” 巨大的绝望和认知崩塌的冲击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她抓起一本厚重的《素问》,狠狠砸向墙壁!书页在空中散开,如同折断翅膀的蝴蝶,纷纷扬扬地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 她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深陷头皮,仿佛要将这荒谬的现实从脑子里抠出去!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强烈的恶心感而佝偻起来,干呕不止。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乱麻。那个泥泞中昏迷的人影再次浮现。**引毒渡身……肌肤相亲……气脉相接……以己身为炉鼎……本源之息……** 禁忌古籍里的记载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她耳边萦绕不去。
**难道……难道是那个过程?那种禁忌的“导引”,不仅仅是引渡了毒素……还……还意外地……**
这个猜测比单纯的“女女生子”更让她遍体生寒!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猛地想起了那片夹在《百草异闻录》里的、冰蓝色的奇异残叶!想起了指尖触碰时那细微的“复苏”和刺骨的、带着微弱生机的寒意!
**这具身体……这该死的特殊体质!**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结论——她这具来自药王谷少宫主的身体,本身就隐藏着超越常理、甚至违背自然法则的秘密!那引虫的异象,那与霜华剑共鸣的寒气,那触碰冰蓝残叶时的反应……还有这次……这次荒谬绝伦的“受孕”!
**不是对方的问题!问题在她自己!在她这具该死的、诡异的身体!**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恐惧和冰冷!她成了一个什么怪物?!
“呕——!” 强烈的恶心感再次汹涌袭来,这一次再也无法压制。她扑到墙角,对着空荡荡的地面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部痉挛抽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她无力地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石墙,身体因为剧烈的呕吐和极度的恐慌而瑟瑟发抖。怀里紧紧抱着的霜华剑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底那比深渊更冷的绝望和茫然。
石室里一片狼藉,散落的书页如同她此刻破碎的世界观。窗外,药王谷的日光明媚,鸟鸣婉转,一片岁月静好。
而石室内的凌霄,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一只手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保护感,轻轻覆在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之上。
那里,一个绝对不该存在的生命,正悄然孕育。
一个颠覆她所有认知、将她的世界彻底拖入未知深渊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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