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档案馆的地下库房常年不见天日,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纸张腐烂和樟脑丸的味道。我接手整理“废弃单位遗留档案”时,在编号为“丙-73”的木箱里,发现了一份用黑色绸布包裹的卷宗。绸布上绣着一只没有瞳孔的猫头鹰,针脚细密,摸起来却像鳞片般冰凉。卷宗封面没有单位名称,只有一行烫金小字:“滨江路37号标本馆,1999年,禽异”,字迹边缘泛着淡淡的青黑,像是被水汽浸过。
1999年的滨江路还是城郊的老街,37号的标本馆是整条街最古怪的存在。馆主姓苏,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据说曾在国外学过标本制作,回来后便盘下这栋民国时期的老洋房,开了这家标本馆。馆里的标本和别处不同,无论是展翅的雄鹰、跳跃的野兔,还是戏水的鸳鸯,眼睛都格外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要眨动。但老街坊们都不愿靠近,说那标本馆的窗户永远蒙着黑布,夜里会传出翅膀拍打玻璃的声音,还夹杂着女人的低语。
那年秋天,老街开始接连发生怪事。先是卖早点的刘婶,凌晨三点去进货,路过标本馆时,瞥见二楼窗口站着一只巨大的白鸟,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宽,羽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刘婶吓得魂飞魄散,跑回家后就发起高烧,嘴里反复念叨:“眼睛,都是眼睛……”
紧接着,隔壁钟表店的老陈失踪了。老陈每天傍晚都会去江边散步,那天却没回家。家人报警后,警方在标本馆后院的梧桐树下发现了他的帽子,帽子里裹着几根白色的羽毛,羽毛根部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化验后却不属于任何已知鸟类。更诡异的是,老陈的钟表店里,所有时钟的指针都停在了凌晨两点十七分,时针和分针交叉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像是在指向某个方向。
流言渐渐传开,有人说苏馆主是用活人喂养鸟类,那些标本的眼睛其实是人的眼球;也有人说,标本馆里的白鸟是不祥之兆,看到它的人都会遭遇横祸。但没人敢真的去质问苏馆主,她总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平静却透着寒意,路过时连狗都不敢叫。
第一个敢靠近标本馆的是派出所的年轻民警小李。他不信邪,借着调查老陈失踪案的名义,强行闯进了标本馆。据小李后来的笔录记载,馆内光线昏暗,所有标本都摆放在黑色的展柜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苏馆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羽毛笔,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鸟笼,里面空空如也。
“你馆里有没有养大型鸟类?”小李问。
苏馆主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我只做标本,不养活物。”
小李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墙角的一个展柜,里面陈列着一只白色的猫头鹰标本,体型比寻常猫头鹰大了一倍,羽毛洁白如雪,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像是蒙着一层雾。“这是什么品种?”他指着标本问。
苏馆主的眼神暗了一下:“自己找的,没有名字。”
小李还想追问,却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翅膀拍打声,像是有无数只鸟在头顶盘旋。他抬头看去,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但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能感觉到羽毛划过脸颊的触感。苏馆主依旧坐在沙发上,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眼神却变得空洞,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小李吓得转身就跑,跑出标本馆时,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雨丝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标本馆二楼的黑布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那只白色的猫头鹰标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口,正死死地盯着他,灰白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从那天起,小李就变得不对劲。他开始失眠,夜里总觉得枕头边有羽毛摩擦的声音,闭上眼睛就看到无数只灰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他的视力也越来越差,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像是隔着一层雾。同事们都说他撞了邪,劝他去庙里拜拜,可他却越来越固执,坚信苏馆主有问题,每天都要去标本馆门口守着。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小李又去了标本馆。那天之后,他就失踪了。警方再次搜查标本馆,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标本都不见了,苏馆主也杳无音讯。只有墙角的那个展柜还在,里面放着一只新的标本——那是一只猫头鹰,羽毛是熟悉的白色,眼睛却格外逼真,像是真人的眼球,瞳孔里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是失踪的小李。展柜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用羽毛笔写着:“借眼一用,以偿宿债。”
卷宗看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潮湿的库房里,似乎有微风拂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和卷宗里描述的雨丝味道一模一样。我继续往下翻,后面是几页当时的新闻报道和警方的结案报告,结论是“苏某涉嫌非法制作标本,畏罪潜逃,小李失踪案暂无进展”。但在报告的末尾,有一行用蓝黑墨水写的批注,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下的:“标本馆后院梧桐树下,挖出七具鸟骨,与人骨混合,鸟骨眼眶处有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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