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杨木牌上那道细微的裂纹,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刚刚因救回阿哲而获得的一丝轻松。张楠凝重的眼神告诉我,这不是小事。店主信物与书店根基相连,它的损伤,意味着维系此地平衡的某种力量正在变得脆弱。
精神力透支的后遗症让我虚弱不堪,接连几天都打不起精神。白天的书店全靠张楠支撑,她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默,偶尔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深沉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担忧,甚至……有一丝隐忍的痛楚。
是因为木牌的裂纹吗?还是别的什么?
这天深夜,我正勉强翻阅着一本关于法器修复的古籍,试图找到修补木牌的方法,一位不速之客闯入了书店。
不是走来的,而是从——一面挂在墙上的、作为装饰的仿古铜镜里,缓缓“浮”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流行的确良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他的身体半透明,脸上带着一种极致的惊恐和茫然。他一“脱离”镜面,就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睛,浑身发抖。
“看不见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镜子……所有的镜子……都看不见我了!”
又是一个被执念所困的灵魂。
我放下书,走到他面前。在我的“辨妄之瞳”下,他周身缠绕着一股奇特的、与“镜像”、“认知”相关的扭曲能量。他不是鬼,更像是一个被自己的恐惧和认知困境逼出体外的“镜中魇”。
“别怕,”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这里很安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男人名叫吴浩,生前(或许用“生前”并不准确)是一名痴迷于光学和镜像研究的年轻学者。他一生都在追寻光的奥秘,却在一个雨夜,因为实验室的意外,被某种尚未稳定的能量场波及。他没有死,但他的“存在”,却被从所有镜面反射的世界里“剥离”了出来。
“我能走路,能说话,能碰到东西……”吴浩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但所有的镜子、玻璃、甚至是一滩水……都照不出我的影子!没有人能看见我!我像个透明人,不,比透明人还可怕!我存在于这个世界,却被这个世界‘否认’了!”
他的恐惧源于存在感的丧失,源于被世界“遗忘”的终极孤独。这种孤独形成的执念,将他困在了“镜中魇”的状态。
“我想被人看见……我想在镜子里,看到我自己……”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哪怕……只有一眼……”
又是一个关于“看见”与“存在”的执念。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像引导李志国那样,引导他去面对内心的恐惧,寻找“被看见”的其他方式。
然而,就在我集中精神,试图与吴浩那扭曲的“镜像”能量建立连接时……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精神力尚未恢复,或许是因为吴浩的执念触及到了某种更深层的、关于“存在”的本质规则,又或许……是那道木牌裂纹带来的不稳定……
我与吴浩之间的能量连接,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扭曲和共鸣!一股强大的、混乱的吸力,毫无征兆地将我的部分意识,猛地拽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漩涡!
“啊!”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扯,眼前不再是书店的景象,而是无数破碎的、飞速闪过的画面碎片!
画面一:古老的街巷,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我(或者说,一个穿着古代新郎吉服,面容与我有七分相似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花轿落地,轿帘掀开,伸出一只戴着玉镯的纤纤素手。我伸手去牵,抬头看向新娘的脸——凤冠霞帔下,是张楠那张清丽绝俗、带着羞涩笑意的脸庞!
画面二:阴森的地府,忘川河水汹涌。我(依旧是古代装扮,但衣衫破损,神情悲愤)被几个鬼差押解着,挣扎着回头。奈何桥头,张楠(一身素缟,泪流满面)被一个身着玄色龙袍、气息威严的身影(冥王?)紧紧拉住手腕,她拼命向我伸出手,嘴唇翕动,无声地呼喊着什么……
画面三:轮回台上,我即将被推入往生井。张楠(换上了一身类似现代制服的黑色衣裙,眼神冰冷,但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哀伤)站在冥王身侧,手中捧着一本闪烁着幽光的册子。在我们目光交汇的瞬间,她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动,一道极细微的光芒落入我的魂魄。冥王似乎有所察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头,恢复了面无表情。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噗——”
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意识被狠狠甩回现实,瘫倒在地,胸口如同被巨石砸中,眼前阵阵发黑。
“老板!”张楠的惊呼声传来。
她几乎是瞬间就从吧台后冲到了我身边,扶住我,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慌和……心痛?那种眼神,绝不是一个普通员工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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