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处巨大的建筑围挡时,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墙上贴着一张崭新的招商广告,蓝底白字,格外醒目——【启航教育·全省连锁·名师护航·圆梦名校】。
广告正中央,是创始人郑开源穿着黑色博士袍的巨幅照片,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阴冷,嘴角挂着一丝熟悉的、冰冷的微笑。
王强的心“咯噔”一下,掏出那台老旧的诺基亚,对着广告牌拍了张模糊的照片。
他本想单独发给陈景明,慌乱中却误触了发送键,图片被直接传进了那个名为“原件计划”的加密群聊里。
彼时,陈景明正坐在大学城的公共图书馆里,借用免费网络整理着关于马德贵的数据库。
手机震动,他点开图片,瞬间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立刻启动了脑海中的标签系统,将视野聚焦在那张海报上。
奇特的一幕发生了:郑开源头顶那个鲜红的【操控者】标签,竟像病毒一样开始分裂,一个个微小的副本朝着省城地图的各个区县扩散开去。
一行新的系统提示在陈景明眼前浮现:【警告:教育资本网络已具雏形】。
他们扳倒一个马德贵,郑开源却在省城织了一张更大的网。
当晚,四人在桥洞下的老据点重聚。
空气湿冷,带着雨后的泥土腥气。
“妈的,这帮狗日的,真是阴魂不散!”王强一拳砸在潮湿的水泥墩上。
老刀提着一个看起来像收音机的改装设备走进来,往地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以前在城管队查违章建筑,专门用来扫信号的。”他拍了拍机器,“我给改了改,能探测附近有没有非法的监控或者窃听频段。”
他花了一个小时,教会了王强如何使用这台简陋却有效的信号探测仪。
第二天,王强借口去劳务市场找活,背着那台机器在启航教育广告上标注的几个报名点附近转悠。
果然,在市场后巷一间毫不起眼的中介办公室里,探测仪的指针疯狂摆动,发出了尖锐的蜂鸣。
那正是启航教育合作的招生中介。
陈景明将王强录下的证据,同步上传至李娟在校内服务器上设置的云端保险箱,并附言:“他们没倒,只是换了皮。”
小芳默默记下了那个地址,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然。
明天,她会换上护士服,以替人代班的名义去那家中介旁边的社区诊所,伪装成一个急于给弟弟找辅导班的打工妹,潜入调查。
深夜,暴雨突至。
冰冷的雨水顺着桥洞的裂缝渗下来,打湿了他们的铺盖。
众人狼狈地转移到不远处一个废弃的公交站亭,挤在冰冷的长椅上,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王强翻看着手机相册,屏幕的微光照亮了他疲惫的脸。
他忽然停在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上,那是十五岁那年,他们三个人一起躺在收割后的麦田里,头顶是璀璨的星河。
他用近乎梦呓般的声音低声说:“那时候咱们还说,谁将来在城里先买了房,就请全村的人吃席。”
没有人接话。
城市冰冷的现实,让这个童年的豪言壮语听起来像一个辛酸的笑话。
良久,陈景明从背包里拿出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熟悉的、发电机的嗡鸣声响起,那是梁山堂放电影前的声音。
紧接着,是火车驶过家乡铁轨的汽笛、村口老槐树下孩子们的笑声、夏夜田埂上的蛙鸣……所有被他记录下来的、属于故乡的声音,被剪辑成交织的音轨,在这小小的站亭里回响。
当那首《我的祖国》的旋律从微弱的电流声中浮现时,一直沉默的老刀,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小芳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伴着熟悉的旋律和窗外的雨声,沉沉睡去。
陈景明望着玻璃外被雨水打得模糊不清的城市灯火,心里想:这个地方再冷,也冻不住他们从麦田里带来的火种。
凌晨四点,一封设置了定时发送的匿名邮件,如同一只沉默的夜鸟,悄无声息地落入了省教育厅信访办的值班系统。
附件里,是启航教育在省城进行非法招生、虚假宣传以及信息操控的初步证据链。
邮件末尾,仍是那行熟悉的小字:“信号不会瞎,只要还有人愿意听。”
而在千里之外的出租屋里,陈景明正将一段刚刚剪辑好的、属于郑开源合作伙伴的新录音,存入云端。
他将这个全新的文件夹命名为:《播种者日记·第二章》。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感觉眼皮重若千斤。
就在他即将睡去时,口袋里的手机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强撑着精神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来自李娟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却让他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教授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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