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许愿和林小曼并肩走在南锣鼓巷的石板路上，脚下踩着沙沙作响的落叶。林小曼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瓶贴着红纸的汾酒和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点心，都是准备送给赵大妈的谢礼。
这一个月过得真快。林小曼轻声说，呼出的白气在秋日的空气中氤氲开来。她的脸颊被秋风吹得微微泛红，像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许愿点点头，伸手替她拢了拢围巾。这一个月来，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转过一个巷口，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苏雯抱着一摞书，穿着素雅的灰色呢子大衣，在看到他们时明显怔了一下。
苏雯，好久不见。许愿有些意外地打招呼。自从上次北海公园一别，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了。
苏雯的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许同志，林同志，真巧。她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少了往日的灵动。
林小曼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轻轻捏了捏许愿的手：苏雯同志，你这是要去哪啊？”
去学校备课。苏雯调整了一下怀里的书本，许愿注意到最上面是一本《三体》，书脊已经有些磨损，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
虽然说着恭喜的话，但苏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谢谢。林小曼真诚地说，多亏了赵大妈介绍，我们才能认识。
苏雯点点头，秋风拂过，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赵阿姨...是个热心人。她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我下个月学校就要分配了，我调去上海外国语学院了，可能...赶不上你们的喜酒了。
许愿有些惊讶：这么突然？
学校安排的。苏雯笑了笑，这次的笑容自然了许多，其实...这样也好。她看了看手表，我该走了，祝你们幸福。
看着苏雯远去的背影，林小曼轻轻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姑娘。
许愿握紧她的手，走吧，赵大妈该等急了。
赵大妈家住在胡同深处的一个大杂院里。刚进院门，就听见她洪亮的嗓门：哎哟！这不是小许和小曼嘛！快进来快进来！
赵大妈比一个月前看起来更加精神，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蓝布褂子浆洗得笔挺。她一把拉过林小曼的手，眼睛却盯着那个网兜：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这是谢礼。许愿把网兜递过*去，多亏了您帮忙，我们才能这么快置办好结婚用品。
赵大妈接过网兜，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哎哟，汾酒！这可是稀罕物！她招呼两人进屋，快进来坐，我刚沏了茉莉花茶。
赵大妈的家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挂着几张泛黄的照片，记录着她年轻时的模样。一张小方桌上摆着茶具，旁边是那台老式收音机，正播放着京剧《四郎探母》。
赵阿姨，这是给您带的点心。林小曼解开油纸包，露出里面金黄的桃酥和雪白的茯苓饼，前门老字号的，知道您爱吃。
赵大妈眼睛一亮，赶紧拿盘子装好：你们这两个孩子，太破费了。她给两人倒上茶，热气氤氲中，茉莉花的香气弥漫开来，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许愿抿了一口茶，下个月十八号，在丰泽园办酒席。
好啊好啊！赵大妈拍着大腿，丰泽园的厨子手艺没得说！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肉联厂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给你们留了二十斤上好的五花肉，包管够用！
林小曼感激地说：真是太谢谢您了。
谢什么！赵大妈摆摆手，我看着你们俩从认识到现在，就跟看自家孩子似的。她突然想起什么，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打开红布，里面是一对龙凤呈祥的瓷杯，釉色莹润，做工精细。
这...许愿有些惊讶，太贵重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赵大妈佯装生气，这是我当年结婚时，街道主任送的。现在送给你们，也算是传承了。
林小曼眼眶有些发红，轻轻抚摸着瓷杯上的花纹：赵阿姨...
好啦好啦！赵大妈赶紧打断她，大喜的日子快到了，可不能哭。她转向许愿，小许啊，你可要好好待我们小曼。这丫头，我看着长大的，心善着呢。
许愿郑重地点头：您放心。
三人聊着婚礼的细节，不知不觉天色已晚。临走时，赵大妈执意送他们到院门口。秋风渐起，吹落一地黄叶。
回程的路上，路灯次第亮起。林小曼突然停下脚步：许愿，我们会一直这样好吗？
许愿看着她被灯光映照的侧脸，认真地说：会的。就像赵大妈说的，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小曼笑了，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回家吧，我煮面给你吃。
两人的身影在胡同里渐行渐远，融入北京的秋夜中。远处传来隐约的京胡声，为这个平凡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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