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整,南京文联那座带点民国遗风的小楼会议室里,已是济济一堂。
许愿坐在长条形会议桌靠前的位置,面前摆着印有“南京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字样的白瓷茶杯。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灰色毛料中山装,在一群或热烈或儒雅的本土作家、评论家中间,显得沉静而内敛。主席台上,文联的刘主席和作协的李副主席正分别致开场辞,言辞恳切,对许愿这位风头正劲的年轻作家南下交流表示热烈欢迎。
“……许愿同志的作品,从《牧马人》的质朴深情,到《三体》的宇宙宏思,再到《钟鼓楼》等等作品对市井生活的深刻洞察,无不展现了他非凡的文学才华和对时代脉搏的精准把握!”刘主席声音洪亮,带着苏北口音,“这次许愿同志莅临金陵,是我们南京文艺界的一大盛事!希望今天的座谈会,大家能畅所欲言,交流创作心得,碰撞思想火花!”
掌声过后,会议进入自由发言环节。本地的作家们显然有备而来,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或尖锐,或恳切,大多围绕着创作题材的选择、现实主义的深化、科幻文学的民族化表达、以及如何在时代变革中保持创作的定力与敏锐。许愿认真倾听,回答时语速平缓,思路清晰。他谈扎根生活的重要性,谈想象力与科学素养的结合,谈对传统叙事技巧的借鉴与突破,没有高蹈的理论,却总能切中肯綮,引来频频点头和笔记的沙沙声。
时间在思想的交锋中流淌。窗外的阳光渐渐炽烈起来,会议室里的气氛也愈发融洽热烈。就在讨论告一段落,刘主席准备做总结发言时,许愿轻轻清了清嗓子,举起手示意。
“刘主席,李副主席,各位老师,”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许愿的目光坦诚而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和真知灼见,让我受益匪浅。今天坐在这里,听着窗外隐约的市声,看着这六朝古都的秋光,我忽然有个很强烈的念头冒出来。”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似乎在组织语言:“这次来南京,除了交流学习,我还有一个私心。我想更深入地了解这座城市,尤其是了解……明朝,了解那段定都于此、奠定后世数百年格局的历史。” 他特意加重了“明朝”两个字。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大家显然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向历史。
许愿继续说道:“不瞒各位,我手头正在构思一部新的长篇,背景就放在明初。我想写的,不是教科书上的宏大叙事,而是那段激荡岁月里,权力更迭、人心浮沉、理想与现实激烈碰撞下的真实肌理。写朱棣‘靖难’背后的复杂人心,写南京从帝都到留都的沧桑变迁,写那些被历史洪流裹挟、挣扎求存的小人物的命运。”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诚恳的请求:“要写好这段历史,光靠书本和史料是远远不够的。纸上得来终觉浅。我希望能找到真正浸淫其中、对明初历史尤其是南京这段历史有深刻理解、甚至是有独特见解的老师,为我指点迷津,拨开历史的迷雾。更希望能有机会,去明故宫的遗址走一走,看一看,哪怕只剩下一片瓦砾,几块础石,去感受一下那片土地沉淀下来的气息。所以,想恳请文联和作协的领导,能否帮忙引荐一位合适的老师?或者指点一下,去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学问?”
许愿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刘主席和李副主席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惊讶和随即涌起的赞赏。这个年轻人的创作态度,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扎实和深沉。
“好!好一个‘纸上得来终觉浅’!”李副主席率先打破沉默,他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许愿同志这个想法非常好!创作历史题材,尤其是明初这样波澜壮阔又迷雾重重的时代,确实需要沉下去,需要真正触摸历史的温度!南京作为明初的帝都,留都,地下埋着半部明史啊!”
刘主席也连连点头:“许愿同志心系历史,扎根创作,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要找熟悉明史,特别是南京明史的人……”他沉吟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的本地学者,“老戴!戴教授!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戴老!”李副主席也立刻附和,“南大历史系的戴教授!研究明史,尤其是明初政治史和南京城市史,那是真正的权威!老先生学问精深,为人更是没得说,就是……”他笑了笑,“性子有点倔,有点清高,一般人他未必愿意多谈。但像许愿同志这样带着真诚创作目的去的,我想戴老一定会欢迎!”
“戴教授?”许愿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在一些明史专着的前言或参考文献里见过,确实是重量级学者。
“没错!”刘主席很肯定,“戴老对明故宫遗址的研究,那更是倾注了毕生心血。据说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当年三大殿的位置!这样,座谈会结束后,我亲自带你去拜访戴老!他家离文联不远,就在珠江路那边的老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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