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清靠在雕花梨木床头,半阖着眼望着窗外。夕阳正沉在远处的黛色山巅,将天际染成一片熔金,余晖穿过菱花窗,在他淡青襦裙的裙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指尖轻轻蜷起,那抹属于夜玄钰掌心的暖意仍未散去——方才从主厅回房,夜玄钰怕他伤后虚软,执意要扶他,指腹不经意擦过他肩头时,韩雪清清晰觉出对方指尖的微顿,心尖骤然一紧,像被风卷着的落叶般悬了起来。
他低头,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膝头。淡青色的襦裙是清玄盟女修的制式,领口绣着细巧的云纹,裙摆垂到脚踝,将他刻意束紧的腰线遮得严严实实。可方才夜玄钰那一下停顿,却让他莫名想起寒脉症爆发时的场景——那时他浑身痉挛,意识昏沉间被夜玄钰圈在怀里,对方的手掌贴在他脊背运功,那力道透过衣料传来,似乎连他束胸带子的纹路都能触到。
“应该是错觉吧。”韩雪清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他男扮女装入清玄盟已有三年,从束胸的锦带到说话的语调,每一处都刻意模仿女子的柔婉,三年来从未被人察觉异样。可夜玄钰不同——这人的心思比寻常修士细腻,上次雾隐岭并肩作战时,他不过是挥剑时没收住力道,夜玄钰就问过他“为何剑法带着几分刚劲”,当时他以“家父曾教过基础剑招”搪塞过去,此刻想来,倒有些后怕。
隔壁客房里,夜玄钰正坐在桌边,指尖捻着一枚莹白的疗伤丹。丹药表面凝着细密的丹纹,还残留着丹炉的余温,可他却半点没心思关注药效——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全是昨夜抱着韩雪清运功的画面。
那时韩雪清寒脉症突然爆发,整个人缩在床榻上痉挛,唇色泛着死灰,连呼吸都带着颤抖。他情急之下冲过去,将人牢牢圈在怀里,掌心贴在对方脊背输送暖灵力。就是那一瞬间,他清晰触到了韩雪清的脊背——虽瘦得能摸到脊椎的轮廓,却不是女子那般柔缓的曲线,反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实,每一节脊椎都像嵌在薄皮下的玉骨,硬挺得有些扎手。
后来他怕韩雪清疼得咬到舌头,又伸手去托他的下颌,指尖擦过对方的手腕时,更是触到了清晰的骨节凸起。那触感绝不是女子该有的——他见过不少女修的手腕,或纤细柔软,或带着几分圆润,可韩雪清的手腕,即便隔着一层薄纱袖,也能觉出骨感的硬朗,像未完全长开的青竹,透着股韧劲。
“是我太敏感了?”夜玄钰将疗伤丹放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木桌是清玄盟统一配备的,表面打磨得光滑,敲击声在安静的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想起韩雪清入盟时的场景——那时她(他)穿着一身浅粉衣裙,抱着剑站在盟主面前,声音细软,说自己是韩家长女,来清玄盟求师修行。三年来,韩雪清的言行举止都挑不出半点错处:跟女修们一起绣帕子时,她的针脚虽不算精致,却也有模有样;遇到妖兽时,她会刻意收敛力道,只在关键时刻出手,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显得“柔弱却坚韧”。
可越是这样,夜玄钰心里的疑虑就越重。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目光正好落在韩雪清的房间。窗纸上映着对方坐着的身影,纤细的轮廓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他想起雾隐岭那次遇袭——当时他们遇上了三只雾隐豹,那妖兽擅长偷袭,速度极快。有个女修被雾隐豹的爪子扫到裙摆,当场就慌了神,剑都差点掉在地上。可韩雪清不一样,当时一只雾隐豹从她身后扑来,她竟没回头,只凭着耳力判断方向,反手一剑就刺穿了妖兽的咽喉。那剑招又快又狠,角度刁钻,带着男子特有的利落,绝不是寻常女修能练出来的。
还有这次寒脉症爆发。夜玄钰虽没见过寒脉症的具体症状,却也听师父说过,这病症发作时剧痛难忍,寻常修士即便修为高深,也未必能撑住,更别说女修了。可昨夜韩雪清虽疼得浑身冷汗,却始终没昏过去,甚至在他运功时,还能勉强配合着引导灵力,那股意志力,比他认识的不少男修都要强。
“或许是韩家的教养不同?”夜玄钰皱着眉,试图压下心底的疑虑。他知道韩伯父是江湖上有名的修士,或许对女儿的要求格外严格,才让韩雪清比寻常女修坚韧些。可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推翻了——坚韧是性格,骨骼却是天生的。肩线的宽度、手腕的骨节、脊背的曲线,这些都不是靠教养能改变的。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碰到额角的冷汗。昨夜为了稳住韩雪清的寒脉,他用了燃灵术,此刻经脉里还隐隐作痛。取出一枚疗伤丹服下,灵力顺着喉间往下走,缓缓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可脑海里却总忍不住浮现韩雪清的模样——昨夜他抱着对方时,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那是长期服用温养经脉的丹药留下的味道;她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呼吸温热,带着点颤抖,却没像其他女修那样哭闹;还有她泛红的眼尾,明明满是痛苦,却偏偏咬着唇不吭声,像只倔强的小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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