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关二娘,还生气呐?”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男声在田艳香耳边响起,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混合了淡淡香料和烟草的气息。
田艳香正板着脸,把一摞刚洗好的青花瓷深盘用力顿在打荷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熬添啓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晨会上那一幕还在她眼前晃,尤其是陈小阳那瞬间僵住的手,还有叶如娇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她心里莫名地堵得慌。
“滚远点!”她没好气地低斥,手上动作不停,将盘子码放得整整齐齐,仿佛跟这些盘子有仇,“少在这儿碍手碍脚!”
熬添啓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嘻嘻地又凑近了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他手里捏着一根细细长长的胡萝卜,正用一把小巧的刻刀漫不经心地削着,刀法娴熟,胡萝卜皮打着旋儿落下。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热气吹在田艳香敏感的耳廓上:“啧啧,瞧这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真吃那小丫头的醋了?”
田艳香耳根一热,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往旁边闪开一步,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吃醋?我吃她的醋?熬添啓你脸皮比砧板还厚!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刻意提高了点音量,像是在宣告什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熬添啓看着她红白交替的脸颊和那双喷火的眼睛,反而乐了,发出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他停下手中的刻刀,那根胡萝卜在他指间灵巧地转了个圈。“哈哈,急了急了!放心——”他拖长了调子,身体微微前倾,靠近田艳香的侧脸,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气声,带着赤裸裸的挑逗,“那小丫头片子,干巴巴的,跟没长开的豆芽菜似的,哪点能跟你比?
白送我都嫌硌得慌!我就喜欢咱们关二娘这样的……”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毫不掩饰地扫过田艳香被厨师服包裹却依旧曲线起伏的胸口,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最后一个字几乎是用口型无声地吐出来,带着滚烫的暗示。
“滚!”田艳香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一直红到脖子根。她羞恼交加,想也没想,抓起打荷台上一个刚洗好、还沾着水珠的西芹头,用力朝熬添啓那张笑得欠揍的脸上砸去!
熬添啓反应极快,头一偏,西芹头擦着他耳朵飞过,“啪嗒”一声掉在不远处的水池里。他夸张地拍拍胸口:“哎哟,谋杀亲夫啊!昨晚折腾那么久,腰还酸不酸?晚上老地方,我给你好好揉揉?”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在田艳香再次发飙之前,闪电般地将一个揉得极小的纸团塞进了她围裙前的大口袋里,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田艳香只觉得口袋微微一沉,气得直跺脚,却碍于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好再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低骂:“揉你个头!熬添啓,你给我等着!”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又羞又怒,却奇异地在眼波流转间泄露出一点被取悦的得意。
嘴角也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下,板起脸转过身,用力地擦拭着台面,仿佛要把那上面的油污连同某个讨厌鬼的气息一起擦掉。
熬添啓看着她通红的耳朵和微微起伏的背影,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悠着走回自己的凉菜间,手里的胡萝卜被他随手一抛,精准地落进旁边的废料桶。
粗加工间里,堆成小山的土豆、洋葱、胡萝卜像一座座亟待征服的堡垒。负责清洗削皮的小徒弟阿毛,看着眼前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菜山”,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皱成了苦瓜。汗水沿着他的鬓角往下淌,他抬手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却越抹越花。
“唉……”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一个沾满泥巴的大土豆,对着水龙头使劲冲刷。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罩了下来,挡住了他头顶的光线。阿毛抬头一看,是砧板老大白天齐。
“白哥?”阿毛有些惊讶。
白天齐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让人一看就觉得踏实的憨厚笑容,二话不说,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这点东西就把你愁成这样?”他的声音温和,带着点长辈式的调侃,“来,给我腾个地儿。”
“不用不用!白哥,我自己能行!哪能麻烦您!”阿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白天齐已经挤到他旁边,拿起另一个土豆和一把刮刀,动作麻利地刮起皮来。
土豆在他宽厚的手掌里显得格外服帖,粗糙的褐色外皮随着刮刀“刷刷”的轻响,如同被驯服的鳞片般纷纷剥落,露出里面黄澄澄的果肉。
他的动作沉稳、流畅,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节奏感,效率是阿毛的好几倍。“我刚来那会儿,比你还慢,要不是当时砧板上的老大哥们帮衬着,早被骂得卷铺盖滚蛋了。”
他一边利索地干活,一边随口说着,“厨房这地方,一个人干瞪眼没用,大家搭把手,活儿就快了。喏,你看,这样刮,手腕带点巧劲,省力还不容易削到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