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被欺骗、被监视的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连酒意都驱散了不少。他紧张地看着刘庆娟,声音有些发干:“那……现在呢?现在也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这是他最在乎的问题。如果之前那些若有似无的接触、那次意外的亲密,都只是冷冰冰的任务和算计,那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相信了。
刘庆娟沉默了。她看着白天齐,这个在她面前毫不掩饰紧张和期待的男人,想起他平时的憨厚善良,想起他刚才那副自我厌弃的可怜样,想起自己这些年的身不由己和孤独挣扎。
酒精放大了情绪,也模糊了界限。她忽然觉得,在这个充满算计和虚伪的环境里,这份笨拙的真诚和依赖,显得如此珍贵。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白天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坦诚:“现在……当然不是,其实……当初……。”她顿了顿,像是自问,又像是问他,“你觉得我卑鄙吗?”
出乎刘庆娟的意料,白天齐并没有爆发想象中的愤怒或失望。他愣了几秒,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惯有的、略带憨厚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了点苦涩和释然:“厨房里谁还没点秘密呢?熬老大和关二娘那点事,谁不知道?花姐看着外向,家里一堆烂账……孙老大看着风光,压力比谁都大……就连叶如娇……”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他重新看向刘庆娟,眼神真诚了许多:“至少,刘姐你肯跟我说实话。就冲这个,我……我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他挠了挠头,像是给自己找理由,也像是真的想通了,“工作嘛,都不容易,理解,理解。”
刘庆娟看着他,看着他努力表现出大度和理解的样子,看着他因为醉酒而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睛,忽然之间,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愧疚、孤独,还有一丝莫名的感动,在这一刻冲垮了她的防线。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让白天齐看到自己的失态,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白天齐,”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低地传来,“你真是个傻子。”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被人监视、利用,还能说出“理解”两个字!
白天齐看到她哭,顿时慌了手脚。他哪见过“刘特务”这副脆弱的样子?在他印象里,刘庆娟永远是那个冷静、严厉、一丝不苟的管事部老大。他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却发现身上只有油渍麻花的厨师服口袋。最后只好笨拙地隔着桌子,试图用言语安慰:“刘姐,你……你别哭啊……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我真是这么想的……我没怪你,真的……”
他越是安慰,刘庆娟心里就越是酸涩难当。这份笨拙的关心,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她冰冷已久的心房。她抬起头,眼圈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未干泪痕,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带着泪,有种奇异的美感和释放。
“我知道。”白天齐见她笑了,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傻呵呵地笑了,挠着头,“所以我才叫‘白大侠’嘛,其实就是缺心眼……”他本意是想自嘲一下,缓和气氛,结果酒劲上头,嘴巴比脑子快,下一句没过脑子就秃噜了出来,“……所以才能上了刘姐的床……”
话一出口,白天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酒彻底吓醒了!他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或者时光倒流三十秒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完了完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死定了!刘姐肯定要发飙了!他惊恐地看向刘庆娟,大气都不敢出,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出乎意料的是,刘庆娟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勃然大怒。她先是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即看到白天齐那副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以死谢罪的蠢样,竟然再次破涕为笑。这一次,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戏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豁出去的洒脱。
她拿起桌上的搪瓷缸,慢悠悠地又抿了一口酒,然后斜睨着白天齐,眼波流转间,竟透出一丝平日里绝看不到的风情万种,一句似真似假的玩笑话从她唇间吐出:“所以刘姐的床……给你留着上。”
这话像一道惊雷,直接把白天齐劈得外焦里嫩,呆若木鸡。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刘姐……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刘庆娟看着他这副彻底傻掉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也更自然了。这句大胆的玩笑,奇异地化解了所有的尴尬和紧张。
两人之间那种上下级的隔阂、监视与被监视的猜忌、酒后乱性的愧疚,仿佛在这一刻被这带着酒气和泪光的笑声彻底冲淡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无声的眼神交流中悄然建立。他们看着彼此,一个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笑靥如花,一个吓得脸色发白却目瞪口呆,然后,不约而同地,更加畅快淋漓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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