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冷…阿芷…好冷…”
小女孩带着恐惧和虚弱的啜泣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地窖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绝望。这声音并非来自上方恐怖的裂缝,而是来自地窖最深处、那堆被遗忘的、储存着陈伯药材的麻袋堆后面!
“谁?!谁在那里!” 年长猎户的惊叫带着破音的颤抖,手中半块碎砖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惊恐地指向黑暗的角落。
短暂的死寂。只有风雪从顶棚裂缝灌入的呜咽,和林玄、铁牛沉重痛苦的呼吸。
“沙沙…” 轻微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清晰了一些。紧接着,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兽,极其缓慢地从麻袋堆的缝隙中爬了出来。
火光(之前铁牛砸入火堆的炭盆余烬透过裂缝投下微弱光影)勉强勾勒出她的轮廓。正是林玄前些日子在采药途中救回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女孩——阿芷!
她身上的破旧棉袄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小脸冻得发青,嘴唇干裂,一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此刻更是睁得圆圆的,里面盛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和无助的泪水,如同迷失在暴风雪中的幼鹿。她似乎在地窖的药材堆里躲了很久,此刻被猎户的惊叫吓了出来,蜷缩在麻袋堆的阴影里,瑟瑟发抖,警惕又害怕地看着黑暗中的众人。
“是…是那个小姑娘?” 一个猎户认了出来,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诧异,“她…她什么时候躲进来的?”
“阿芷?” 林玄的意识在剧烈的痛苦和脱力中沉浮,阿芷微弱的声音却如同一缕微光,穿透了混沌,让他勉强找回了一丝神智。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牵动了手臂和体内的伤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只能无力地靠在麻袋上喘息。
铁牛靠在冰冷的土壁上,巨大的身躯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闷哼。左臂小臂上,那根淡紫色的毒针尾端依旧醒目,伤口周围已经扩散开巴掌大小的青紫色瘀痕,皮肤冰冷僵硬,麻木感正迅速向手肘蔓延。更糟的是,右臂那被邪气侵蚀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在毒针阴寒之力的刺激下,如同火上浇油,疯狂反扑!两股阴毒的力量在他体内肆虐冲撞,让他如同置身冰火炼狱,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双重夹击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
“冷…好冷…玄…玄儿…” 铁牛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微弱而痛苦。
“铁牛大哥!” 阿芷似乎认出了这个曾和林玄一起救她的大个子。看到他扭曲的手臂和手臂上那根可怕的毒针,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模样,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被一种更强烈的恐惧(可能是怕他死掉?)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关切取代。
她小小的身体克服了巨大的恐惧,颤抖着,手脚并用地从麻袋堆后爬了出来。她避开那些惊恐的猎户,小心翼翼地爬到铁牛身边。
“别…别碰!” 年长猎户下意识地喊道,生怕这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再惹出什么祸端。
阿芷似乎没听见,或者说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铁牛那只插着毒针、青紫蔓延的左臂上。她凑得很近,小鼻子在距离伤口几寸的地方,极其轻微、极其快速地嗅了嗅。动作带着一种野兽般的专注和…奇异的熟练。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小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和厌恶。显然,毒针散发出的那股阴寒、甜腻又带着腐烂气息的味道,让她极其不适。
接着,她的目光又转向铁牛那条焦黑青灰、黑线盘绕的右臂。这一次,她没有靠近去嗅,只是隔着一段距离仔细地看,那双大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仿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那盘踞蠕动的邪气黑线?
做完这一切,阿芷没有任何犹豫。她猛地转身,像只灵活的小老鼠,再次钻回了那堆储存药材的麻袋后面。
“她…她干什么去了?” 猎户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很快,“沙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促。阿芷小小的身影重新出现,怀里抱着几个大大小小、沾满泥土的麻布小包和几个陶罐。她动作麻利地将这些东西放在铁牛身边的地上,然后跪坐下来,小手飞快地解开那些小包。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小包里是各种晒干的草药:有的叶子细长带着锯齿,散发着淡淡的辛辣味(疑似干姜);有的叶片宽厚,气味浓烈刺鼻(艾草);有的根茎粗壮,颜色暗红(或许是茜草根?);还有一些灰白色的粉末(疑似生石灰或某种矿物粉?);甚至还有一小包颜色深褐、带着奇异腥气的干枯虫壳(地鳖虫?)…
阿芷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一种近乎刻在骨子里的熟练。她先是抓起一把干姜和艾草的混合物,直接按在铁牛左臂毒针伤口周围的青紫瘀痕上!干姜的辛辣和艾草的温热药性瞬间透过皮肤传来,虽然微弱,却让铁牛冻僵麻木的手臂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暖意,蔓延的麻木感似乎被稍稍阻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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