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清冽湿润,带着水潭的微寒和荧光苔藓散发的草木清香。滴答的水声如同亘古的钟摆,敲打着沉寂。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之下,是汹涌的伤痛与濒临崩溃的平衡。
阿芷平躺在水潭边的石台上,小脸依旧苍白,但呼吸的节奏似乎比之前稍稍平稳了一丝,心口那点微弱的碧光在石室充盈的淡青生机气流包裹下,如同投入温水的寒冰,不再摇摇欲坠,而是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汲取着周围的生机,对抗着心脉深处幽蓝冰晶的侵蚀。林玄用潭水浸湿布条,小心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污迹和干涸的血痕,指尖能感受到她肌肤下那株七叶灵植虚影极其微弱的搏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淡青气流融入心窍。这石室的环境,如同为她濒死的生机吊住了一口气。
秦越人躺在阿芷旁边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垫着林玄仅剩的、还算干燥的内衫。他胸前的景象依旧触目惊心。那三道伤口如同被墨汁浸透、又被烈火焚烧过的朽木,焦黑、干裂,散发着浓烈的衰败与诅咒气息。无数细密的黑色根须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已蔓延至他的脖颈和半边脸颊,皮肤呈现出死树皮般的灰败僵硬。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动着那些根须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贪婪地汲取着他体内最后残存的生命力。石室中浓郁的生机气流似乎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屏障,极其微弱地阻碍着根须向外蔓延的速度,甚至让最外围的几根细须尖端呈现出一点萎靡的迹象,但想要逆转侵蚀,无异于杯水车薪。他如同一个被黑暗缓慢吞噬的雕像,气息微弱得几乎与死人无异。
铁牛背靠着狭窄通道入口的石壁坐下,庞大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岩。他右肋的伤口不再大量渗血,但被骨箭撕裂的皮肉翻卷着,边缘呈现出不祥的黑紫色,混合着污秽和自身毒素的液体缓慢凝结。石室清凉的空气和淡青的生机气流似乎稍稍安抚了他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右眼中燃烧的幽冥鬼火不再如之前那般炽烈喷薄,火焰收敛了一些,但瞳孔深处的灰翳和那蛛网般蔓延的黑色纹路并未消退,反而因为力量的暂时蛰伏而显得更加深邃、更加根深蒂固。他那只毒化的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肿胀消褪了一些,但青紫色的皮肤下,黑毒如同潜伏的毒蛇,在经络中缓慢流淌,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沉闷的痛楚。他燃烧的右眼如同永不熄灭的灯塔,死死盯着通道入口那片被林玄撒了驱虫药的区域,以及通道外更深沉的黑暗,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通道外,那非人的嘶吼和沉重的拖行声时远时近,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林玄处理完阿芷和秦越人最紧急的伤口(用潭水清洗秦越人伤口边缘,阻止污秽进一步感染,尽管效果甚微),巨大的疲惫感和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他靠着水潭边的岩壁滑坐在地,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呻吟,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玉简反噬带来的内腑隐痛。手中那枚布满蛛网裂痕的《素问》玉简,温润的脉动变得极其微弱,焦黑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每一次微光闪烁都伴随着一阵心悸。陈伯灌顶的浩瀚信息碎片在混乱的识海中沉浮,如同风暴后的残骸。
“护好她…阿芷是最后的…”陈伯消散前的嘶吼在耳边回荡。
“巫诅之源,食玉而生…”青布撕裂时瞥见的朱砂批注。
石室中纯净的生机气流…
阿芷心窍那株被冰晶缠绕的七叶灵植…
铁牛体内冲突的焚心毒与幽冥鬼火…
秦越人身上疯狂蔓延的诅咒根须…
还有这枚承载着《素问》真意、却濒临破碎的玉简…
线索纷乱如麻,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绝境。力量!他需要力量!需要理解这玉简中真正的奥义!需要找到救治同伴、对抗这末世劫难的方法!否则,这暂时的喘息之地,不过是他们最后的坟墓。
目光落在手中残破的玉简上。陈伯临终托付时,只来得及开启传承,他尚未真正沉入其中,去触碰那浩瀚的医道真谛。
“玉简玄机…”林玄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必须尝试!哪怕识海崩裂,哪怕玉简彻底破碎!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剧痛和石室外隐约的威胁。盘膝坐好,将玉简紧贴眉心。冰冷的触感传来,玉简表面的焦黑裂痕仿佛带着灼痛,烙印在皮肤上。
“凝神…静气…”他回忆着陈伯教导的最基础导引法门,尝试摒弃杂念。然而,重伤的身体,混乱的识海,濒死的同伴,外界的威胁…无数纷乱的念头如同狂暴的野马,难以驯服。每一次试图凝聚精神,都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稳住一叶扁舟,艰难无比。
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玉简上。他咬紧牙关,意念如同钻头,不顾一切地刺向玉简深处!
“嗡——!”
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尖刺的壁垒!玉简残存的微弱清光猛地一颤,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反噬之力顺着眉心狠狠贯入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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