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如此,都不死心,纠缠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也有可能是她一个人的万劫不复。
还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靠自己谋一个踏实的出路。云逸这个福气,她真的接不住。另外,她要是接着了,她的小松子……
嬴家那低矮的木房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贫寒气息。墙皮剥落,家具老旧,勉强算得上“体面”的,便是大女儿嬴薇出嫁时,族长家送来的那份如今已显黯淡的聘礼中的一对瓷瓶。
自从长女嬴薇嫁入族长家,嬴家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好过了些许——至少饭桌上偶尔能见点荤腥,父亲嬴鹧那件补丁摞补丁的短褂也换成了半新的。这丝微小的甜头,像钩子一样吊起了嬴鹧对二女儿嬴芷婚事的热切期盼。
嬴芷年方十五,虽荆钗布裙,却掩不住那份渐次绽开的清丽与骨子里的倔强。她冷眼看着父亲近来总是搓着手,眯着眼打量她,那眼神不像看女儿,倒像估量着一件能换回多少银钱粮米的货物。
这日傍晚,天光昏沉。嬴芷从溪边浣衣归来,刚踏入院门,便瞧见父亲正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将一小串用破布裹了又裹的铜钱塞进村里王媒婆那肥腻的手里。那串钱,嬴芷认得,是母亲日夜纺线、她采摘山货换来的,原本说要给小弟添置冬衣。
“王妈妈,您多费心,务必给咱家阿芷寻个……寻个如她大姐夫家那般殷实的门户……”嬴老实的声音带着卑微的讨好。
王媒婆掂量着那串轻飘飘却意味沉重的铜钱,脸上笑开了花:“放心放心,阿芷这般好模样,包在我身上!”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嬴芷的头顶。她扔下木盆,几步冲过去,在父亲和媒婆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攥住了那串钱,硬生生从媒婆手中夺了回来!
“爹!这是娘和我的血汗钱!不是让你拿来讨好媒婆,卖女儿用的!”嬴芷声音发颤,眼里燃着怒火。
嬴鹧先是一愣,随即老脸涨得通红,尤其是在王媒婆面前失了颜面,让他顿觉难堪。他猛地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嬴芷脸上,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几乎摔倒。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反了你了!死丫头!”嬴鹧气得浑身发抖,“什么叫卖女儿?我这是为你好!给你找个好人家吃香喝辣,难道还错了?难道要你留在家里跟着我们啃一辈子糠咽菜吗?”
王媒婆见势不妙,撇撇嘴,嘟囔着“没眼力见儿的丫头片子”,扭着腰走了,临走还没忘剜了那被嬴芷紧紧攥在手里的铜钱一眼。
嬴芷捂着脸,却没有哭。她慢慢站直身体,直视着父亲因愤怒和窘迫而扭曲的脸庞,眼神冷得像冰。
“大姐是嫁得好,可她在婆家过得是什么日子,爹你真不知道吗?低声下气,连大气都不敢喘!那样的‘好人家’,我不稀罕!我就算饿死,也不拿自己换粮吃!”
“你……你……”嬴鹧指着她,手指颤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嬴芷将那串铜钱重重摔在父亲脚边,铜钱散落一地,发出叮当的脆响,像是在嘲讽着这场闹剧。
“从今日起,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谁再敢收钱说媒,别怪我撕破脸皮!”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脊挺得笔直,仿佛那不是一具承受着贫困和父权压迫的柔弱身躯,而是一根宁折不弯的青竹。
从那一天起,嬴家那本就狭小的屋檐下,气氛彻底冰封。嬴芷再未与父亲说过一句多余的话,父女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却厚重冰冷的墙。她知道,这场抗争,才刚刚开始。
自那日抢夺媒婆钱、挨了父亲耳光之后,嬴芷在家中的日子越发难熬。父女二人形同陌路,但另一种无形的压力,却如潮湿阴冷的雾气,无孔不入地缠绕着嬴芷。
饭桌上,糙米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几根咸菜便是全部。父亲嬴鹧捧着碗,唉声叹气,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嬴芷,然后重重落下。 “唉……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回去了,米篓子都快见底了,这往后可怎么活……” 小弟懵懂,舔着碗边小声道:“爹,我饿。” 嬴鹧立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声音拔高,充满了愁苦与抱怨:“饿?谁不饿?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哪一张不是吞金噬银的?偏生进项就那么点儿!眼看都要揭不开锅了!”
这样的话,一日三餐,几乎餐餐上演。起初嬴芷还忍着,埋头快速吃完离开。但父亲的声音就像钝刀子,一下下割着她的神经。他不再直接提嫁人之事,却无时无刻不在用“贫穷”和“拖累”来鞭挞她,暗示她唯一的出路。
这日傍晚,又是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嬴老实看着嬴芷沉默地喝着粥,又开始了他每日的“功课”:“哎,养儿防老,养女……哼,真是债啊!人家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能换……能帮衬家里,我们倒好,白白多一张嘴……”
“啪嗒”一声,嬴芷将手中的木筷重重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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