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喝药了。”她的声音轻柔,像春风拂过湖面,说着便将药碗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瓷碗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北辰脸上的冷厉在她踏入房门的瞬间便悄然消散,如同冰雪遇上暖阳,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温和。他抬手拂过碗沿的热气,声音放柔了些:“放着吧,稍凉些我再喝。”
沈清辞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的心思本就细腻,刚进门便察觉到了书房里残留的紧绷气氛——陈耿垂首不语的模样太过拘谨,萧北辰眼底的寒芒虽已收敛,却仍有未散的戾气,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她目光在萧北辰脸上停留片刻,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陈耿,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语气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萧北辰看着她眼底清晰的担忧,指尖微微一顿。他原本不想让她卷入这些朝堂纷争、生死较量之中,她本该是被好好护着的,不必沾染这些肮脏与血腥。可转念一想,前些时日他们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早已生死相依,彼此之间,不该再有任何隐瞒。
他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指尖能感受到她腕间细腻的肌肤,还有脉搏微微的跳动,这鲜活的触感让他心头的戾气稍稍平复了些。
“陈耿查到了上次刺杀我的主使。”他没有绕弯子,语气直接而坦诚。
沈清辞的呼吸骤然一紧,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他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件玄色锦袍的料子细腻,却挡不住她掌心传来的颤抖:“是谁?”
萧北辰看着她骤然绷紧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却还是缓缓吐出了那几个字:“二皇子,永平侯府。”
“轰”的一声,像是有惊雷在沈清辞耳边炸响。她的瞳孔瞬间缩紧,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连唇瓣都变得有些苍白。她并非深闺中不知世事的后宅妇人,自小跟着父亲读书识字,对朝堂局势早有耳闻。二皇子是储君热门人选,永平侯府更是手握兵权的勋贵世家,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便是盘踞在权力顶端的庞然大物,根深蒂固,难以撼动。
“是因为……江南盐漕的事?”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她记得他当初奉旨前往江南时,曾与她说过,此行凶险,怕是要得罪不少人。那时她只当是地方势力,却从未想过,会是皇亲国戚。
萧北辰点了点头,握紧了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努力传递着力量:“我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便要取我的性命。这么算来,倒是公平得很。”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沈清辞的心却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沉得喘不过气。公平?这哪里是什么公平,这分明是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她猛地想起他重伤昏迷的那些日子,想起自己日夜守在病床前,看着他气息奄奄的模样,那种恐惧和绝望几乎将她吞噬。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他的亲二哥,还有那位平日里对他和颜悦色的姑父!
一股怒火夹杂着刺骨的寒意从心底窜起,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们怎么敢?怎么能如此狠心!
她用力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克制住想要失态的冲动。抬眼看向萧北辰,正好对上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那里面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只有冷静到极致的算计,和蛰伏的锋芒。她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怒,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声音依旧有些发颤,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担忧。
萧北辰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平她蹙起的眉心,指尖的温度温柔得不像话,与他眼底的冷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别担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定心丸一般,“他们既然敢先动手,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后果。我萧北辰,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紧紧包裹住,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悉数传递给她。“这事我会处理妥当,你不必插手,也不必忧心。”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专注而坚定,“你只要好好的,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沈清辞望着他沉静的双眸,那里面没有半分惊慌,只有运筹帷幄的冷静和势在必得的决心。她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竟奇异地慢慢安定下来。她知道,他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既然他这么说,便一定有应对之策。
她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细节。有些事,他既然不想让她知道,便是不想让她陷入危险。她能做的,便是相信他,支持他。于是,她回握住他的手,力道很大,仿佛要通过这紧握的双手,告诉他自己会一直陪着他,无论前路多么凶险。
书房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只剩下两人交握的双手,无声地传递着彼此的力量和信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