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棚那边的人群熙熙攘攘,吞咽声和低泣声交织在一起。
而在中枢大楼的一层大厅里,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这里是临时设立的“重症监护区”。
专门用来安置那些在苏醒后情绪极其不稳定、甚至有严重自残倾向的核心成员。
苏晴刚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没喝完的粥。
她的靴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周围忙碌的医疗兵们(零制造的医疗机器人和未感染的医生)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她在哪里?”苏晴问。
“在角落的隔离间。”一名负责看守的老兵红着眼眶,声音哽咽。
“李姐她……醒了半个小时了,一句话不说,也不肯喝水。”
“刚才我们要给她注射营养液,她差点把针头插进自己脖子里。”
苏晴的心猛地一沉。
李姐。
这个名字在苏晴的团队里,代表着绝对的可靠与温暖。
在苏晴带着主力部队外出寻找解毒剂的日子里,是李姐带着剩下的老弱病残死守基地。
她就像一根定海神针,只要她在,家就在。
但现在……
苏晴把粥碗递给旁边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隔离间那扇半掩的门。
房间里光线很暗。
李姐跪在地上。
她不再是那个总是把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笑起来很爽朗的中年妇人。
此刻的她,头发散乱得像个疯子,身上那件曾经代表着“长老”威严的制服被撕成了布条,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刚刚愈合的粉色伤疤。
那是病毒褪去后的痕迹,也是她曾经变成怪物的证明。
她面对着墙角,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冷的地砖,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听到了脚步声,李姐像是触电一样猛地缩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得更低了,发出了沙哑破碎的声音:
“别过来……求你……别过来……”
“李姐。”苏晴轻轻叫了一声,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心疼。
这两个字像是某种开关,瞬间击溃了李姐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有罪!!!”
李姐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猛地转过身,不是为了站起来,而是为了向苏晴重重地磕头。
“咚!”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惊心。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大家……”李姐满脸泪水,鼻涕和血污混在一起。
那双曾经慈爱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自我厌恶。
“是我开了门……那天晚上,是我开了门!”
苏晴的脚步顿住了。
虽然零之前已经通过监控回放告诉了她大概的过程,但亲耳听到李姐说出来,还是让人心里发堵。
“那时候……脑子里有个声音……”李姐一边磕头一边颤抖着叙述,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呕血。
“那个声音告诉我,‘神’来了,要迎接净化……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啊!”
“我亲手打开了防御系统的闸门……我看着那些怪物冲进来……”
“我看着小张被咬死,看着老王被分尸……我还笑了……我当时竟然在笑啊!”
李姐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
声音清脆,半边脸瞬间红肿。
“我是叛徒!我是内鬼!苏晴,你杀了我吧!”
李姐跪行着向前挪了两步,抓起地上不知道哪里捡来的一块碎玻璃,双手颤抖着递向苏晴。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用军法处置我……我没脸活了……我真的没脸了……”
她哭得喘不上气,浑身痉挛。
这种背叛战友、亲手毁掉家园的罪恶感,对于责任感极强的她来说,比凌迟还要痛苦一万倍。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门口站着的几个老兵都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他们都知道,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也没脸面对苏晴。
苏晴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姐,看着那块沾血的碎玻璃。
她没有接。
她往前走了一步。
“别过来!我很脏!我是怪物!”李姐尖叫着后退。
苏晴不管不顾,直接单膝跪地,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李姐的手腕。
“松手。”苏晴命令道。
“我不……”
“我让你松手!”苏晴大吼了一声,猛地发力,一把夺过了那块碎玻璃,狠狠地扔到了墙角。
“哐当。”
玻璃碎裂。
苏晴没有站起来,而是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视线与李姐平齐。
她伸出手,不顾李姐身上那令人作呕的汗臭味和血腥味,强行把她抱进了怀里。
“苏晴……别……脏……”李姐还在挣扎,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闭嘴。”苏晴的声音在李姐耳边响起,不再严厉,而是带着一丝哽咽,
“你要是死了,谁给我管后勤?谁给我记账?谁给我洗那堆臭衣服?”
“可是我害死了小张他们……”李姐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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