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节。
长安城金吾不禁,火树银花。未央宫却依旧沉寂,只有长乐宫檐下挂着的几盏宫灯,在寒风中摇曳出零星暖意。
窦太后的“病情”进入第三个月,朝中渐起流言。
“陛下,太后久病不愈,恐非吉兆。”朝会上,中大夫庄青翟出列奏道,“臣请陛下下诏,广招天下名医,为太后诊治。”
景帝面色疲惫:“太医署已在尽力。”
“太医署束手,正说明需另请高明。”庄青翟坚持,“臣听闻蜀中有神医淳于意,能起死回生...”
“庄大夫消息倒是灵通。”馆陶公主突然打断,“本宫记得,淳于意三年前就已仙逝,庄大夫要如何请来?”
殿中一阵窃窃私语。庄青翟面红耳赤:“这...臣记错了...”
阿娇冷眼旁观,心中清明:这是在试探太后病情的真假。
退朝后,景帝单独召见阿娇。
“你外祖母今日如何?”
“比昨日好些,进半碗米粥。”阿娇垂眸答道,“只是夜里仍多梦魇,时常惊醒。”
这是她与窦太后的约定——病情要时好时坏,才能让暗中窥伺者摸不着头脑。
景帝长叹:“朕欲往甘泉宫祈福,为你外祖母请寿。”
阿娇心中一动。甘泉宫距长安三百里,往返至少十日。若景帝离宫...
“陛下孝心感天,外祖母定会康复。”
出得殿来,馆陶公主已在等候。
“娇娇,陛下真要离宫?”
阿娇颔首:“正是我们的机会。”
“什么机会?”
“引蛇出洞的机会。”
三日后,景帝启程前往甘泉宫。离宫前,他特命丞相卫绾、廷尉张欧辅佐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馆陶公主闻讯大惊,“刘荣才十五岁,如何监国?”
阿娇却笑了:“母亲还不明白吗?这是陛下在考验太子。”
也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果然,景帝离宫次日,王夫人便称病免了晨省。而椒房殿的访客,却比平日多了三成。
“翁主,查清楚了。”张沐深夜到访,肩头落满雪花,“今日出入椒房殿的,除了王信的妻弟,还有赵国使者。”
阿娇正在煮茶,茶香袅袅:“可听到他们谈什么?”
“他们很谨慎,只在密室交谈。不过...”张沐压低声音,“沐买通了一个洒扫宫女,听说他们频频提起‘甘泉宫’和‘时机已到’。”
阿娇执壶的手稳稳斟茶:“看来,有人要动手了。”
“翁主,我们是否要提醒陛下?”
“不必。”阿娇将茶盏推至张沐面前,“我们要等的,就是他们动手。”
正月廿十,甘泉宫传来消息:景帝感染风寒,暂停祈福,在行宫休养。
同日,太子刘荣连续召见卫绾、张欧等重臣,似在商议要事。
“他们在逼宫。”馆陶公主神色紧张,“定是栗氏余孽撺掇太子,要趁陛下病中巩固势力!”
阿娇却摇头:“母亲细想,太子若真要逼宫,会如此大张旗鼓吗?”
“那这是...”
“这是有人要陷害太子。”
当夜,永巷再次发生命案——两个曾指证王信的内侍“自尽”身亡。他们留的“遗书”中,声称受太子指使诬陷王夫人。
消息传到长乐宫时,窦太后正由阿娇伺候着用药。
“开始了...”老太后闭目轻笑,“这出戏...总算到高潮了...”
阿娇为她拭去嘴角药渍:“外祖母神机妙算。”
“不是哀家...是你...”窦太后握住她的手,“这一局...你布得很好...”
确实,从散播童谣到拦截王信,从揭露公孙诡到现在的命案,每一步都在阿娇算计之中。她要的,就是让对手以为自己计谋得逞,从而露出破绽。
正月廿二,太子刘荣被软禁东宫。卫绾、张欧连夜审问相关人等,朝野震动。
“翁主,王夫人去东宫了。”云袖匆匆来报。
阿娇正在临帖,笔锋不停:“带了多少人?”
“只带了两名宫女,但...彘皇子跟着。”
笔尖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阿娇放下笔:“更衣,我们去东宫。”
东宫外守卫森严,但见是阿娇,都不敢阻拦。
殿内,王夫人正对刘荣垂泪:“太子这是何苦?陛下只是小恙,何至于此...”
刘荣面色苍白:“孤不曾做过那些事!”
“妾身自然相信太子。”王夫人拭泪,“只是人证物证俱在...”
“那是诬陷!”十五岁的少年激动得浑身发抖,“孤要见父皇!”
“陛下在甘泉宫养病,岂能打扰?”王夫人叹息,“太子不如暂且认下,等陛下回宫再从长计议...”
阿娇在殿外听得清楚,心中冷笑——好个以退为进!若刘荣认罪,就再无翻身之日。
她整了整衣冠,迈步入内:“好热闹。”
王夫人神色微变:“翁主怎么来了?”
“听说太子殿下身体不适,特来探望。”阿娇向刘荣行礼,“殿下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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