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那场惊心动魄的帝王术教学,已过去数日。
随着吕不韦的黯然离场,整个咸阳的政治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盘根错节的相邦府势力,在嬴政雷霆万钧的清洗下土崩瓦解,无数人下狱,无数人被贬,空出的职位迅速被嬴政提拔的新人与选择臣服的“聪明人”所填补。
大秦的天,似乎一夜之间,就从姓“吕”,变回了姓“嬴”。
而作为这一切幕后唯一的推手,江昆却仿佛一个局外人,重新回到了他那悠闲得令人发指的日常生活中。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虬龙君府那间被列为禁地的书房时,小雅早已研好了墨,恭敬地侍立一旁。
她看着眼前这位神明般的男子,心中依旧充满了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短短数十日,她的人生轨迹已彻底改变。从甘泉宫那个随时可能因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被处死的卑贱宫女,变成了这座府邸里人人敬畏的书房管事。
她不再需要担惊受怕,不再需要看人脸色。
而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男人。
“看什么?墨快干了。”
江昆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将小雅从失神中唤醒。
小雅俏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小声道:“君上,奴婢……奴婢失神了。”
“以后,在我面前,自称‘我’。”江昆拿起一支崭新的狼毫笔,蘸了蘸墨,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
“我……”小雅的声音细若蚊呐,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今日,教你写你的名字。”
江昆没有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面前铺开的雪白宣纸上。
他并未直接落笔,而是拉过小雅的手。
少女的手指冰凉而纤细,被那只温暖有力的大手包裹住时,小雅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指尖窜遍全身,让她浑身都软了。
“握紧笔。”
江-昆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让小雅下意识地照做。
他握着她的手,手腕轻动,笔尖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划过。
“小。”
一个简单至极的符号,出现在纸上。
“雅。”
又是一个结构迥异,却同样简洁优美的符号。
小雅茫然地看着纸上那两个她从未见过的字,困惑地眨了眨眼。这……这是自己的名字?为何与她见过的那些繁复的大篆,完全不同?
“这是寡人独创的文字,简单,易学。”江昆放开她的手,淡淡解释道,“记住它的样子,记住它的读音。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名字。”
他没有解释更多。
但对小雅而言,这番话的分量,却重于泰山!
君上……为我独创了文字!
这个荒谬却又让她无比信服的念头,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她看着纸上那两个简洁的字,仿佛看到了某种神圣的印记。
这一刻,她对江昆的情感,从感激与敬畏,悄然升华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对神只的顶礼膜拜。
……
午后,练武场。
绯色的身影如同一道流光,在场中急速穿梭。
玄影手持那柄曾被江昆折断、后又由公输仇亲手修复重铸的软剑,正在演练一套江昆传授给她的、优化版的《天罗杀剑》。
剑光如网,杀意凛然。
比起一个月前,她的剑法无疑更加凌厉、更加致命。每一招每一式,都摒弃了罗网剑术中那些华而不实的炫技,只剩下最纯粹、最高效的杀戮。
然而,她却始终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所束缚,无法真正触及这套剑法的神髓。
一套剑法演练完毕,玄影收剑而立,香汗淋漓,胸口微微起伏。她看向练武场边缘,那个正斜倚在躺椅上闭目小憩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主人,我……”
“你的剑,太急了。”
江昆没有睁眼,声音却清晰地传入玄影耳中。
“你急于求成,急于证明自己,所以你的剑势之中,只有‘杀’,却没有‘藏’。”
玄影一怔,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真正的刺杀,是毒蛇的致命一击。在出击之前,它会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草丛中,收敛所有的气息与杀意。”江昆的声音继续传来,“而你,就像一条浑身闪着金光、嘶吼着告诉所有人‘我要来咬你了’的蠢蛇。”
这番比喻,刻薄到了极点。
若是换做以前,玄影早已心生怨毒。
但此刻,听在她的耳中,却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击碎了她心中那层坚硬的瓶颈!
对啊!
藏!
自己只想着如何将主人传授的杀招发挥到极致,却忘了,刺客的根本,是隐藏!
她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双曾只倒映出死亡的眸子里,此刻却只剩下眼前男人的身影,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仰慕”的灼热,悄然升腾。
这个男人,仅仅用一句话,就点破了她数十日的苦修都无法突破的关隘!
“多谢主人指点!”玄影单膝跪地,声音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感激与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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