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内,灯火摇曳,将三人神情各异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褚锋被朱百年和王悦之灼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嘟囔着将横刀收回布囊,紧紧抱在怀里:“喂喂,你们两个穷酸,盯着老子的宝贝刀作甚?告诉你们,这可是祖传的!拿金山银山来也不换!”
朱百年嗤笑一声,捻着胡须:“谁稀罕你那破铁片子?老夫是瞧那上面的鬼画符有点意思。疯子,你方才说,照着那纹路运劲,特别顺畅?”
褚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是啊,邪门得很!我家那破刀谱上也是这种扭来扭去的玩意儿,看着头疼,可练的时候,身体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动了,比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死板招式强多了!”
王悦之心头一动,接口道:“褚大侠,可否…再借刀一观?晚生对古物铭文略有兴趣,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褚锋犹豫了一下,见王悦之眼神清澈,态度诚恳,不似歹意,又看了看朱百年,这才不情不愿地再次递过横刀:“小心点!别给老子碰坏了!”
王悦之恭敬接过,这一次,他并非只看那铭文,而是沉心静气,默运《黄庭》基础心法,将一丝微弱的意念集中于双眼,仔细感受那铭文的“势”。
果然!在他的感知中,那看似杂乱的云纹与铭文,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静止的刻痕,而是一道道凝练、凌厉、充满爆发力的气机流动轨迹!它们与《黄庭经》真迹上那些圆融内敛、生生不息的气韵虽方向不同,一主杀伐,一主生养,但其内在的“以意导气”、“形神合一”的核心法则,竟惊人地相似!
“书符同宗…武道亦同源…”王悦之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万物皆有其‘理’,书法以笔墨勾勒天地之理,符箓以线条沟通天地之机,而这武道…则是以身体、以兵刃,演绎天地杀伐之理!其至高境界,皆是‘道’的体现!”
他越看越是入神,不知不觉间,竟以手指凌空沿着那铭文的轨迹缓缓勾画起来。指尖过处,虽无实质劲风,却自有一股无形的“意”在流转。
一旁的褚锋原本漫不经心地看着,忽然“咦”了一声,虎目中爆出精光!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盯着王悦之的手指动作,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你小子…”褚锋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你比划的…怎么…怎么跟我家刀谱里最难练的那招‘惊鸿破云’的起手式,气意如此相像?!老子练了三年才摸到点门道!”
王悦之闻言,从沉浸状态中惊醒,也是一愣。他方才只是下意识地模仿那铭文的气韵,并未想到什么招式。
朱百年抚掌大笑,眼中满是兴奋:“妙哉!妙哉!老夫早就怀疑,上古之时,巫、医、武、文本就不分家!皆是对天地法则的探索与运用!疯子你家祖上是墨家游侠,墨家兼爱非攻,却也精通守城器械、武艺格斗,其核心亦是‘理’字!这刀纹铭文,恐怕就是一种将武道至理以近乎‘符书’方式传承下来的古法!”
他越说越激动,在狭小的屋内踱步:“而羲之公的书法,暗合天道,蕴含养生炼气之妙,是另一种形式的‘符书’!悦之小子身中奇毒,需以《黄庭》气韵调和身心,而你这刀谱中的杀伐之气,或许…或许能以外力刺激,助他逼出或化解部分沉疴痼疾?正所谓‘阴极阳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个想法可谓胆大包天!让一个重伤之人观摩乃至修炼霸道刀意,简直是险中求险!
褚锋听得目瞪口呆,挠着头:“朱老儿,你说得玄乎…但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经得起折腾吗?别老子一刀意没练成,先把他给震吐血了。”
王悦之却目光坚定,沉声道:“先生之言,虽险似奇峰,却暗合至理。晚生如今如陷泥沼,常规之法进展缓慢,或正需此非常之道!请褚大侠不吝赐教!”他对着褚锋深深一揖。
褚锋看着王悦之苍白却坚毅的脸庞,又看了看手中爱刀,半晌,猛地一跺脚:“罢了!老子看你小子顺眼,又跟这老疯子有关系,信你一回!不过咱可说好,只是让你感受感受气意,可不是真教你砍人!练出岔子,三爷可不负责!”
当下,褚锋也来了兴致。他让王悦之盘膝坐好,宁心静气。自己则持刀立于屋中空地,神色渐渐变得肃穆凝重,那股狂放不羁之气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凝如山、锐利如刀的气势!
“看好了!老子只演示一遍‘意’,不是招式!”褚锋低喝一声,身形未动,手中横刀亦未出鞘,但一股无形的、凌厉霸道的“意”却已透体而出!
王悦之立刻凝神感应。他只觉眼前的褚锋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欲要劈开混沌、斩断江河的巨刃!那股“意”纯粹而极端,充满了力量与决绝!
几乎是同时,他怀中的《黄庭经》真迹微微一热,一股中正平和的清凉气韵自发流转,护住他的心脉心神,仿佛在抵御着那霸道刀意的侵袭,又像是在与之进行某种奇特的交融与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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